楚子航缓缓地睁开眼睛。眼前一片朦胧的暗色,好似世间万物正沉眠于午夜。
他曾经听说过坊间流传的“濒死体验”中有类似的场景。将死之人浮沉于幽深的黑暗间,平静而祥和地迎接天堂敞开大门。
楚子航不信神,自然也不在乎什么天堂。
可是幽暗的视野中央,他模模糊糊地看见了个天使般的人影。
是的,纵使是楚子航这般无神论者,看到那个人影的时候也只能想出“天使”那般的形容词。
体态纤细、骨肉匀停...面容姣好的女孩垂着头,双目微闭着休憩,似是等待他的醒来。
脑后传来冰凉而惬意的柔软。楚子航这才意识到他躺在女孩的大腿上。
“啊,你终于醒了。”女孩睁开眼睛,露出琉璃般的眼瞳。
“我这是在哪里...?”
头痛后知后觉地夺走大脑的思考权,楚子航强忍着撑起身子,这才发现二人此时并非身处天堂。
巷道狭长,房檐滴落的雨露绵延成一条直线。寒气沁骨,不知何处涌起的台风正扫荡着这座陌生的城市。
“你还好么?”夏弥伸出三根手指在他面前晃了晃,“这是几?”
楚子航愣了片刻,突然意识到自己从来没有见过这个自来熟的女孩子。
他的危机神经重新上线,整个人触电般后挪几下,然后一头撞在了墙面凸出的一块红砖上。
“呜...”楚子航抱头呻吟。
“错啦,是三。”夏弥叹了口气,“算了,这笑话太冷,本来这台风夜就快冻死人了,下次不讲了。”
“你是谁?”楚子航警觉地与夏弥拉开距离,“这是什么地方?”
夏弥忽然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不是吧,师兄,你真的失忆了吗?你不记得我了?”
楚子航微微一怔:“失忆?我...我是你的师兄?”
生锈的脑子迅速恢复运转,楚子航捂头,凌乱的记忆片段闪回在脑海。
他能想起的最后的回忆,便是在那烈火焚烧的焦土中,龙王亲自铸就的青铜大殿内,自己拼尽所有与身份不明之人一决生死。
那时自己刚刚晋升二年级,理应不会有关系如此亲昵的师妹。
更别说眼前这座极尽诡异的城市了。从巷道外建筑的广告牌来看,这里应当是中国北部的某座大型都市。
本应灯火辉煌的发达城区在暗夜之下苟延残喘着,四处可见的霓虹灯耷拉着一闪一闪,到处充斥着破败和荒芜的气息,就像这地方早被废弃了许多年似的。
呼啸的台风和淋漓的雨夜教他联想起故乡的那条高速公路,但无论时间、地点还是人物都对不上。
“抱歉,我现在大脑不在状态。”楚子航打量着眼前的女孩,“能告诉我一点关于你和我的事么?比如...你是谁?”
女孩叹了口气,指指自己:“我是夏弥啦夏弥,师兄你的最佳搭档兼灵魂伴侣啦。咱俩这么多年的出生入死你都忘光了么?”
“夏弥...?”楚子航咀嚼着这个陌生的词汇,“我确实记不起来了...但是是很好听的名字。”
夏弥很是受用地点点头,满脸“那是当然”的小得意。
“等一下,你说你跟我出生入死了多年...现在不是2009年吗?”楚子航突然意识到一个貌似十分严重的问题。
听到楚子航发问,夏弥的眼珠微不可见地滴溜一转,“2009年?那是咱俩刚搭伙过日子的时候了,已经过去三年多啦。”
“你说...什么?”
楚子航眼瞳剧震,呼吸加重,眼神不由得再度扫过巷道外的光景。
“三年多,现在是2012年?”夏弥的话冲击力太大,连向来沉稳的楚子航都有些语无伦次起来,“这是怎么回事?诺顿呢?卡塞尔学院呢?”
夏弥听到楚子航的话,眼神不由得暗淡了几分,但转瞬即逝。
“卡塞尔学院...那些事记不起来也罢,总比师兄你再经历一遍身心打击要好多了。”夏弥略带失神地喃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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