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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交易42（第1页）

车队缓缓驶入方家集，这个镇子以其不输即墨县城的繁华景象著称，地处数地交汇之处，更因坐拥河口港湾而商贸兴盛，财富与繁荣并存。车队一入镇，即刻吸引了市集上众多目光的聚焦。

关于盐丁与军户之间的纠葛，早已在集镇上流传开来，尤其是清晨时分，亲眼目睹冯闯子率领数百名凶悍之徒离去的场景，更是加深了人们的议论。众人原本预想中，那些衣衫褴褛、生活困顿的军户们，定会被盐丁们狠狠打压，难以踏足此地。然而，眼前的景象却截然相反，盐丁们的踪迹全无，反倒是军户们趾高气扬，押送着满载盐货的队伍，浩浩荡荡地步入镇中。

只见三百余名军户，其中百余名手持长枪，二百余名负责运盐，他们步伐坚定，踏在镇上的石板路上，发出沙沙的声响，四周围满了充满好奇、打量着他们的民众。

不少精明之人已然洞悉，军户们显然取得了胜利，预示着方家集未来的格局或将由这些更为强悍的军户主导。

“瞧那枪尖，还挂着未干的血滴。”

“真是出乎意料，冯闯子至少带了三百多人，全副武装，怎会败北？”

“盐丁们现在已是一盘散沙，不见踪影。”

“伤亡定是不小，看这些军汉身上，不少都带着别人的血迹。”

“哼，最好全死光了，我才解恨。”

“赶走了一伙恶霸，但愿新来的别太贪心，他们可比盐丁更饿。”

此言一出，集镇上的人们皆是一震。确实，盐丁虽恶，但多年来至少还能维持一定的秩序，商贾们虽需缴纳重税，却也尚能按规矩行事。而今，盐丁被逐，收盐、饭馆、旅店乃至赌场等各行各业的管理权均成空白，每月的供奉也无人收取，一切变得未知而忐忑。

人们担忧的是，这些军户若因极度贫困而急于求成，企图在集镇上大肆掠夺，那将是一场灾难。

"瞧瞧，能逼退冯闯子的，岂是等闲之辈？接下来，他们定会有一套周密的计划出台，咱们且拭目以待。"

"但愿如此，方能安心啊！"

议论声中，车队继续前行，不多时，便抵达了利丰商行的所在地。商行紧邻繁忙的码头，仓库紧挨着水岸，即便在寒冷的天气里，搬运货物的民夫们依然号子声震天，汗水蒸腾，仿佛置身于盛夏之中。他们所搬运的，除了浮山一带的土特产，更有大量盐包，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能绕过官盐，明目张胆经营私盐者，皆是背景深厚的大商行，其背后的势力错综复杂，非比寻常，绝非轻易可招惹之辈。一旦货物进入商行，装上船只，即便是巡检司也需掂量三分，毕竟商家已按规定缴纳了所有费用，再行刁难，便是过犹不及了。

张天仁站在码头上，一眼便看出利丰商行的非凡之处，难怪能在此地独领风骚，垄断一方。这也更加印证了他的猜想，这家商行愿意在私盐价格上额外支付三钱银子，背后定有深远的打算。

"草民苏万年，携商行掌柜李先生，拜见副千户大人！"

苏万年已提前步入商行，此时匆匆而出，身后紧跟着一位身着绸缎棉袄、气质不凡的商人。他们远远见到张天仁，便深深鞠躬，问候之声清脆悦耳，态度亲热得如同老友重逢，让人倍感温馨。

张天仁心中暗自赞许，尽管他知道这是商人特有的客套，但那份自然流露的恭敬与客气，确实让人感到舒心。于是，他也客气地抱拳回礼，笑道："李掌柜乃是商界的财神爷，理应本官向您行礼才是。"

李掌柜闻言，笑得脸上的肉都颤抖起来，连连摆手笑道："小人哪敢当此殊荣，大人言重了。"

然而，在张天仁的敏锐观察下，他察觉到了李掌柜笑容背后隐藏的深深惊惧。显然，这次军户与盐丁之间的激烈冲突，尤其是那触目惊心的伤亡数字，让这位以精明著称的商人也不禁心生寒意。商人虽逐利，但在生死面前，保全自身才是最紧要的。

此次试探的结果之严重，远超李掌柜的预料，张天仁出手之狠辣，更是让他深感震撼。

"我直言不讳，与掌柜坦诚相待吧。"张天仁察觉到对方的微妙情绪，原本打算深入探讨的合作事宜，此刻决定暂且搁置一旁，"李掌柜，关于我们送来的盐，您只需按市价收购即可。历来规矩如此，只要我们能突破巡检盐丁的防线，到了您这里，便是公平交易，其余事务，您无需过问，也无需承担任何责任。"

"大人所言极是，小人定当遵命！"李掌柜连忙应承，心中大石稍落。

"至于我与冯巡检之间的恩怨……"张天仁嘴角勾起一抹淡笑，继续说道，"在此事彻底解决之前，本官绝不会让利丰商行陷入两难之境，更不会强迫您做出任何违背本心的决定。请您放心。"

李掌柜闻言，心中不禁对张天仁的深明大义敬佩不已。他深知，这些军户大爷若是不按常理出牌，自已这个商行掌柜夹在中间，将是何等艰难。此刻听到张天仁的承诺，他如释重负，连声道谢："大人真是英明睿智，洞察秋毫，小人感激不尽。多余的话也不必多说了，我这就去安排人手，仔细检验这批盐货，定让大人满意。"

"好，本官在此静候佳音。"张天仁点头应允。

随即，李掌柜匆匆离去，而外面的车队也开始忙碌起来，解开绳索，准备让商行的人进行开包抽查。检查的重点在于重量与质量，商行的伙计们仔细检查后，无不面露满意之色。

他们之所以甘愿冒险与军户合作，正是因为对巡检司和盐场提供的盐质心存不满。虽然不至于像市面上那些掺假严重的官盐，但质量依旧难以保证，且数量上也常有短缺。相比之下，张家堡送来的盐，虽未有质的飞跃，但胜在整齐干净，每包重量几乎一致，均为标准的一百二十斤。

"大人，这是六百两的货款，另外这二十两，是特地给各位弟兄辛苦奔波的一点心意，请大伙儿去喝杯水酒，放松放松。"李掌柜慷慨解囊，言语间尽显大方。要知道，二两银子足以置办一桌丰盛的宴席，这二十两更是足以让所有人痛痛快快地享受一番。

张天仁见状，爽朗一笑，半开玩笑地说：“若每次都有这等脚程钱，咱们弟兄们干起活来，那劲头可得翻几番啊！”

李掌柜闻言，连忙赔笑道：“大人何不考虑在此留下几位弟兄驻守？方家集如今犹如一块肥肉，盐丁既已败退，若大人不取，恐怕很快就会被旁人觊觎。”

“时机未到，此事还需从长计议。”张天仁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深思。他心中自有盘算，刚胜一役，前路尚远，此刻若急于扩张，恐力有不逮。他深知，唯有集中力量，才能给予敌人致命一击；分散则弱，易成他人之靶。

“大人胸有成竹，是小人多虑了。”李掌柜识趣地退下，不再多言。

事毕，张天仁大步迈出商行，只见外面的运盐壮丁与押送的亲丁们正谈笑风生。一见他出来，运盐的壮丁们反应平平，而那些亲丁则迅速行动起来，先是小队集结，再汇合成整齐的横排队伍，动作流畅，纪律严明，透露出一股不可小觑的威严与杀气。

张天仁走到队伍前，眼前已是一个排列有序的方阵，士兵们兵器斜持，目光如炬，腰杆挺得笔直，整支队伍散发出强烈的震慑力。这一幕，让商行掌柜在窗后看得目瞪口呆，啧啧称奇。他原本还在疑惑这些看似贫寒的军户是如何战胜盐丁的，此刻答案已不言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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