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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收获人心28（第1页）

在古人的世界里，有一项优势是后世难以企及的，那便是食物的本真之味。那些未经饲料催肥的黑猪，虽体重不及后世，但其肉质之鲜美，足以让任何现代饲料喂养的猪肉望尘莫及，两者之间的风味差距，堪比天壤之别。不仅仅是猪，羊、牛、鱼、鸡、鸭，凡是自然放养与圈养之别，皆能在味蕾上留下截然不同的印记。

对于张天仁而言，身为一位需日日锤炼体魄的武官，他早已蜕变成了一位不折不扣的“美食家”。尽管在后世，他曾深入林莽，品尝过诸多野味，但那些滋味，在眼前这些纯朴食材面前，都显得黯然失色。张天仁深知，这些源自自然的馈赠，是任何现代加工品所无法替代的。

望着满载而归的一车美食，张世福等人喜不自胜，几乎要忘了言语。就连张天仁自已，也忍不住被这诱人的香气勾起了食欲，心中早已迫不及待。然而，面对众人仍沉浸在喜悦中的模样，他果断地挥手，高声命令道：“全体集合，推车前行！一匹骡子拉着这么多东西，在我们那崎岖不平的路上，怕是要走到猴年马月去。”

“是，大人！”众人闻言，精神一振，比任何时候都来得干脆利落。他们纷纷卷起衣袖，挽起裤腿，将零碎物品安置妥当后，便齐心协力地推动起车辆来。张世强则负责驾驭骡车，其余人则分列两旁，使出浑身解数，不一会儿便汗流浃背，却也乐在其中。

张世福趁着推车的间隙，悄悄向张天仁问道：“大人，这一车吃食怕是花费不小吧？方家集大半的牲畜都被您给包圆了。”

张天仁微微一笑，轻松答道：“确实花了我不少银子，差不多两百两吧。”

“大人，这……”张世福闻言，心中不禁暗自咋舌。

“你不必多虑。”张天仁打断了他的话，“这些开销，一来是为了让大家过个好年，全家欢喜，我这个上司也能收获些好名声。二来，开春之后，我们有大计划，这些吃食只是初步准备，后续还需继续添置。”

张天仁自海盗之手巧取六百余两白银，加之先前为购麦所剩无几的积蓄，以及刘景曜赠予的百八十两赏银，合计起来，数目已逾八百两之巨。在往昔，这笔财富足以让张天仁欣喜若狂，夜不能寐。即便考虑到明末物价飞涨、货币贬值的背景，换算至后世，其价值亦不下数十万之巨，堪称一笔横财。

然而，时至今日，这八百两银子于他而言，却显得微不足道。年关将至，仅是置办年货便已耗费近二百两；更不必提即将为军户们更新装备、强化营养，以及采购铁器、硫磺、硝石等军需物资，这些开销如同无底洞，让他不得不精打细算。

张天仁深知，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他不仅要确保麾下士兵的战斗力，更要着手修复海防，以应对未来的挑战。刘景曜，这位兵备道大人的承诺与期望，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催促着他不敢有丝毫懈怠。毕竟，一旦失信于人，尤其是在这以文制武的明朝体制下，后果将不堪设想。

他暗自思忖，明朝政治生态中，武将虽有崛起之势，但仍受制于文官系统，尤其是皇帝对武将的宽容与对文官的严苛形成鲜明对比，这背后隐藏的，是对武将可能叛变的深深忧虑。张天仁对崇祯皇帝的这种治国策略颇为不以为然，认为其不仅无法根治武将问题，反而削弱了王朝的统率力。

当前局势更是严峻，登莱地区因孔有德之乱而元气大伤，对辽东的牵制作用几近消失。特别是皮岛之失，让明军在辽东的局势雪上加霜。加之有传闻称登莱巡抚与总兵之职或将裁撤，战略重心转向临清，这一系列变动无疑加剧了登莱地区的边缘化。

然而，在这风雨飘摇之际，张天仁却看到了机遇。他凭借自已的战功，已赢得刘景曜的赏识，若后者能顺利晋升为登莱巡抚，张天仁自然需要更加紧密地依附于这位上司。

明日，张天仁将指派张世强策马疾驰，将满载海边特产的年货礼盒送往刘景曜处。这些虽非稀世珍宝，却也是精挑细选，价值不菲，几十两银子的分量，对于初识不久的兵备道大人而言，不失为一份体面的心意。张天仁深知，此礼虽能略表敬意，但若想真正赢得刘景曜的青睐与重用，还需在实绩上下功夫。

他心中盘算着，修复四墩一堡的海防工事乃当务之急。尽管韩六一伙海盗已遭重创，但海域辽阔，海盗势力依旧猖獗。大明辽东水师的衰败，使得海盗横行无忌，而东珠、人参、乌金等珍贵物资的海上走私活动更是屡禁不止，商盗混杂，难以分辨。

若非内地农民起义的烽火连天吸引了朝廷的注意，海盗问题本应是朝廷倾力剿灭的重点。张天仁明白，若能在此方面有所建树，定能赢得上司的赏识与认可。然而，他的雄心远不止于此，他深知银钱如流水，唯有流动方能生财，即便自已两世未涉商海，却也洞悉此中奥秘。

他向张世福下达指令，归途后首要之事便是分发年货，待众人前来拜年之际，他自有要事相商，安排更多的任务与挑战。张世福闻言，心中大石落地，随即又埋头苦干，与众人一同推车前行，历经二十余里坎坷山路，直至夕阳西下，方得归家。

回到堡中，张世福立刻召集那日参与伏击的勇士们，他们如今已正式成为张天仁副千户麾下的亲丁队成员。随着四十余人的到来，或亲至或遣家眷代表，一场热闹非凡的分肉大会拉开序幕。鸡鸭鱼肉、时令蔬菜，皆按人头公平分配，家家户户满载而归，脸上洋溢着难以言喻的喜悦与感激。

“大人真是慈悲心肠，令人敬仰。”

“感激不尽，愿大人福泽绵长，仕途亨通，财源广进。”

“我嘴拙，唯有以磕头来表达最深的敬意。”

领取物资的军户们，无论老少男女，脸上洋溢着前所未有的真挚与喜悦，仿佛这暮色也因他们的笑容而温暖起来。他们自幼历经艰辛，记忆中从未有过如此丰盛的年货，即便是春节，也难以企及今日之盛况。

成群的鸡鸭、新鲜的蔬菜、大块分割的猪牛羊肉，堆积如山般分发到每一家，许多主妇与老者激动得泪光闪烁，他们从未想过，有生之年能亲眼见到并亲手触摸到如此丰富的肉食。

就连张天仁这位百户大人，自家的年节餐桌，往昔也不过如今日之半。百户之家，虽非贫寒，却也难言奢侈，今日之景，实属罕见。

军户们不善言辞，多数人以最质朴的方式——磕头，来表达心中的感激与忠诚。他们相互叮嘱，誓要更加勤勉地为大人效力，否则无颜以对这份厚重的恩情。

男人们眼眶泛红，强忍泪水，纷纷上前协助分肉，现场一片热闹非凡。这份喜悦迅速传遍了整个百户堡，人们纷纷涌向官厅前的空地，目睹这难得一见的盛况。

整猪整羊、肥鸡时蔬，令人目不暇接，许多人心中暗自懊悔未能成为亲丁队的一员。家中的妇人与老人更是焦急万分，看着邻居们满载而归，自家却空空如也，这个年，注定滋味复杂。

“都怪你，当初还笑话苏万年，看人家现在多风光！”

“过完年，我一定求大人也让你加入亲丁队。”

“唉，过完年再说吧，不知道亲丁队还招不招人。”

“你怎么可能不行？论力气，你一点不差！”

“海边熬盐哪比得上当亲丁自在，你可别犯糊涂。”

这些低语虽轻，却难掩心中的焦虑与期盼。而孩子们，更是无法掩饰内心的渴望与失落，看到别人家孩子手中的美食与玩具，眼中不禁泛起了泪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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