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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官道98（第1页）

“老师喜欢品酒，学生定当四处搜寻好酒，专程送来请老师品鉴。”

“你若寻得佳酿，直接送来便是。”刘景曜作为师长，并未故作清高，爽快地应承下来。

方才一番关于国政民生的谈论，或许有些越界，刘景曜此刻已恢复冷静，意识到自已因被丘磊困住多日而积压的愤懑情绪，在几杯酒的催化下不自觉地流露了出来。他静静地看着张天仁，陷入了沉思。

张天仁见状，知道老师必有要事相告，便安静地坐着，不打扰刘景曜的思考。

片刻之后，刘景曜缓缓开口：“国华啊，你确实是个人才。但你的根基尚浅，如今在胶、莱一带的关系都是靠银子堆砌起来的，并不稳固。想当初，你只是一个穷困潦倒的百户，说是举目无亲、毫无依靠，也不为过。”

“老师所言极是。”张天仁诚恳地回应。

“周炳林年岁已高，我本打算他退下后，将千户之位交予你。但现在想来，千户之职对你而言还是太过委屈，你的才华在卫所里带军户，实在是浪费。”说到这里，刘景曜站起身，语气坚定地说：“我会设法保举你为指挥佥事，并加授游击将军之职，给你一个营的兵力让你统领！”

“老师的厚爱，学生感激不尽。”张天仁同样站起身，但他的态度却异常冷静。

他继续说道：“然而，学生之前所立的功劳已得相应奖赏，目前尚未建立新的功勋。朝廷的升迁制度自有其法，老师不必……”

“无妨无妨。”刘景曜打断了他的话，“大不了我与巡抚大人据理力争。丘磊之事，他本就对我有所亏欠，此事我若坚持，巡抚定会应允。”

按常理，巡抚提拔总兵或有难度，但副将以下的任命，只需上报朝廷，几乎都能获得批准，这也是为了彰显上级对下级的恩泽。至于弹劾武将，同样也是如此，但若只关注是否参与战事、是否平定贼寇，其他方面的弹劾往往难以奏效。

若刘景曜真的铁了心要提拔张天仁，并厚着脸皮向巡抚求情，此事成功的可能性不小。然而，张天仁心中另有盘算。

“老师！”张天仁以无比诚恳的态度对刘景曜说道，“老师为我如此费心，消耗您的威信和人脉，实在是没必要。依学生之见，我们不妨再等一等。近期我计划加强海防，听说即墨和灵山一带的海盗们颇为嚣张，甚至扬言要找我的麻烦。如果他们真敢来犯，那正好，我就用他们的首级来换取军功。如果他们不来，老师可以借此机会大张旗鼓地巡查海防。自嘉靖年以来，各地海防废弛，海盗横行海上，朝廷对此也是头疼不已。如果我们能在浮山重新整修海防，大兴工程，而且不耗费朝廷一粒粮食、一个铜钱，这份实打实的政绩，到时候自然能彰显老师的经世之才。而学生作为老师发掘的人才，这份功劳自然也会记在老师名下，与巡抚大人无涉。到时候……”

说到这里，刘景曜立刻领悟了张天仁的深意。

他用一种既惊讶又赞赏的眼神看着张天仁，心中不禁暗自思量：这小子，真不像是那个躲在海边深山沟里的穷百户啊！他怎么如此聪明，又如此深谙官场之道？

当前登莱局势不稳，朝廷屡次讨论撤销登莱，正因如此，丘磊才敢如此嚣张，而巡抚则显得势单力薄。但如果刘景曜能在此找到突破口，上报政绩，情况必将大不相同。巡抚或许会因与此事无直接关联而被调离或免职，而一旦有人能解决海盗问题，恢复登莱一带的海疆安宁，朝廷也未必会坚持撤销该地。

到那时，新任巡抚的人选自然不言而喻，而刘景曜作为三品官职的本职官员，若能升任巡抚，职权将接近总督，这对他而言无疑是绝佳的机会。张天仁作为他的学生，自然也会随之水涨船高。到时候，他想要哪个营的兵力，还不是易如反掌？

这样的策略既稳妥又不易出错，更重要的是不会损耗刘景曜在官场的资源和人脉，反而能借此机会进一步巩固和拓展。毕竟，南方的海防有郑芝龙游击将军的水师支撑，而北方原本有总兵官黄龙，但辽东水师几乎全军覆没后，海防已成为朝廷高度关注的重点。从浮山到鏊山、灵山、威海、登州，胶东半岛对于拱卫京师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加之南北商路因海盗猖獗而中断已久，若有人能在此方面做出成绩，那将是无可置疑的大功劳。

更何况，张天仁还有意进一步剿灭几股大型海盗势力，这样的战功将是实实在在的，任何人都无法质疑。

“好，好！”刘景曜原本已打算收杯，但听了张天仁的谋划后，兴奋之情难以自抑，连饮两杯白酒，赞叹道：“国华，你的计策真是周密细致，老夫就依你所言行事了。”

“老师过奖了。”张天仁谦逊地回应。

“那么，需要我为你做些什么来助你一臂之力吗？”刘景曜关切地问。

“老师无需亲自动手，只需静候佳音即可。”张天仁笑着回答，随即话锋一转，“不过，登州这边，丘磊是否会善罢甘休，还需我们小心提防。”

“他敢公然违抗朝廷，杀官造反吗？”刘景曜愤慨地说，“今日他颜面尽失，也只能忍气吞声，否则岂不成了无赖之徒？若是换成刘泽清那种人，或许真会不顾脸面，但丘磊还算是个有骨气的汉子，输了就是输了，不会死缠烂打。”

“有老师这番话，学生就放心了。”张天仁说，“不过，为了以防万一，我打算留下两个小旗的人手在此，日夜巡逻警戒。不是我自夸，这两个小旗的精锐，足以抵得上二百营兵的战力。”

“国华的判断，老夫向来信服。那就让他们留在我的府邸吧。你既然已有周全计划，就不宜在登州久留，今晚先在城中军营休息，明日或后日便启程返回。”

“遵命，学生一切听从老师的安排。我会密切关注丘磊的动向，若无异常，便尽早赶回浮山。”

……

正如刘景曜所料，丘磊当日大败而归，见到部下如此不堪一击，怒火中烧，当即下令斩杀了数十人，包括两名把总武官，以泄心头之恨。然而，在愤怒之余，他也不禁感到后怕。

对方仅以枪尾之力，便让自已三千大军（包括两百亲兵）遭受重创，其实力之强，让他既惊讶又惶恐。这样的对手，他既不愿也不愿再招惹。

再者，刘景曜毕竟是朝廷命官，若真将其逼急，朝廷的反应也难以预料。于是，这位平日里威风凛凛的大帅，竟在次日亲自上门求和，虽然姿态高傲，但求和之意已十分明显。

丘磊的能屈能伸，让张天仁不禁哑然失笑，心中暗道此人倒也识时务。

这个时代的军人，似乎真的缺乏了一些应有的操守与原则……

张天仁巧妙地避开了与那位总兵官丘磊的见面，尽管丘磊一再要求，他却以已离开为由，婉拒了这位大帅的会面请求。其实，见或不见这位“大帅”，对于大局而言，并无实质性影响。

如今，刘景曜与丘磊之间的较量已尘埃落定，丘磊爽快认输，而刘景曜则凭借浮山兵的强大实力，轻松赢得这一局。浮山兵作为他的秘密武器，让外界对他的真正实力充满了好奇与猜测，这也使得近几日来，不少官员纷纷暗中向他示好，无形中，刘景曜在登州的威望与影响力已远远超过了那位遇事便逃的登莱巡抚。

至于未来如何发展，还真是令人期待。

另一边，浮山的亲丁们虽未外出，但他们在雨中那场震撼人心的战斗早已传遍登州。这几天，军营外总是围满了前来观看他们训练的民众，从普通百姓到乘坐轿子的士绅豪商，再到乔装打扮的营将武官，都纷纷前来一探究竟。他们或骑马，或步行，站在高处，凝视着营中的一切，脸上写满了好奇与思索。

然而，当众人亲眼目睹浮山兵的日常训练——不过是反复跑圈、练习器械、锤炼体力时，不少人开始感到失望，甚至有人摇头离去。他们心中不禁疑惑：“这样的训练方式，究竟是如何以六百之众击败三千敌军的？”

在人群中，还隐藏着几位显然身份不凡的武官，他们虽穿着简朴，但腰间玉带、脚上名靴、腰间宝剑无一不透露着他们的尊贵与不凡。这些配饰的价值，足以让普通百姓奋斗上百八十年也难以企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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