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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升官23（第1页）

千户官厅的大厅内，岁月在其上刻下了斑驳的痕迹，桌椅或破或旧，歪歪斜斜地诉说着往昔的故事。这里，与那些频繁更迭、修葺一新的文武官员衙门截然不同，卫所主官的官厅承载着世袭的传统，除非遭遇重大变故，否则这职位便如同家族信物般代代相传，无需担忧调任或降职的变数。因此，修缮官厅在此类情形下，似乎成了一种不必要的奢侈，更显出朝廷与地方财政的捉襟见肘，尤其是地方上，财力之窘迫可见一斑。

周炳林虽略感尴尬于官厅的破败，但幸而酒宴筹备周全，待宾客按序就座，佳肴便陆续上桌。近海之地，海鲜自然是最不缺的，葱烧海参、大碗鲜鱼、大块肉食，搭配着大坛的佳酿，瞬间让厅内充满了欢声笑语与热闹的氛围。

刘景曜大人稳坐首席，而张天仁作为此次庆功宴的主角，则谦恭地坐于次席。初时，张天仁心中不免忐忑，担心这位明朝的文官会满口之乎者也，让自已难以应对。然而，几句交谈下来，他发现刘大人不仅健谈，且对军中事务了如指掌，绝非书斋中的迂腐之辈。

尤为难得的是，刘景曜曾在北方军镇任职，亲历清军入关之事，对清军的强大与残暴有着深刻的认识与厌恶，这番见识让张天仁深感敬佩，两人交谈甚欢。

席间，刘景曜见张天仁谦逊有礼，又兼勇武有谋，不禁心生爱才之意。他瞥向张天仁，和蔼地问道：“天仁啊，你似乎还未有字号？”张天仁心领神会，连忙起身行礼，恳请刘大人赐字。

刘景曜沉吟片刻，笑道：“‘天仁’二字，本就寓意深远，甚是嘉许。而今你又立下赫赫战功，斩杀海盗六十余级，更显进取之心。既然如此，我便为你取字‘国华’，寓意你既能坚天仁德，又能为国建功立业，诸位以为如何？”

周炳林的大胡子因享受盛宴而沾满了汤水，显得格外生动。这场盛宴虽由公费支出，但对于他这位千户而言，既要养家糊口，又要维持数十名兵丁的备战之需，日常开销自是紧巴巴的。因此，面对这样难得的大吃大喝机会，他自然是不愿错过，半是凑热闹，半是真心为张天仁感到高兴：“国华啊，还不赶紧谢过大人赐字的恩情！”

在士大夫阶层中，替人取字或别号，被视为风雅之举，尤其是文士对武将的赐字，更如同收下了半个门生，意义非凡。刘景曜此番举动，心中满是喜悦与认可，若非对张天仁极为看重，即便是参将副将也未必能得此殊荣。

张天仁深知此中规矩，心中涌起无限喜悦，连忙跪拜致谢，这一份师恩与荣耀，就此尘埃落定。

夸功游街，守备道大人亲自赐字，已让在场众人羡慕不已。然而，刘景曜的好心情并未就此止步，他转向张天仁，继续说道：“上次斩杀韩六等贼首，按本朝规矩，军功需经巡按御史核查上报。大功一月内完成，小功则需两月。你那次五颗首级虽小有斩获，却也在一个月内得到了确认，兵部已为你记下一大功，并迁转一级。如今，这六十几颗首级更是大功一件，足以再迁三级以上。国华，以你的年纪，升官之速，怕是要成为本朝佳话了。”

张天仁心中早有预料，却也难掩激动。他深知，兵备道大人的到来，绝不会仅仅是为了赏银，自已定将升迁。然而，他并未被喜悦冲昏头脑，而是冷静分析。直接升至千户之位虽诱人，但考虑到周炳林年事已高且难以转迁，自已若贸然升至其上，恐难服众。加之自已根基尚浅，上下皆需时日经营，贸然高升只会让自已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

经过深思熟虑，张天仁决定稳步前行。他意识到，即便有直升指挥佥事的可能，也需慎重考虑。根基不稳，即便是高位也难以长久。因此，他打算先稳固自身，再图谋更大的发展。

此言一出，刘景曜对张天仁的欣赏之情瞬间溢于言表，从原先的赏识升华为由衷的赞叹。他意识到，这位年轻的百户不仅勇猛善战，更兼具智慧与谦逊，懂得进退之道，实乃大将之才，未来可期。

刘景曜笑容可掬，回应道：“此事确需商议后再定，不过，国华你能知进退，本官心中甚慰。”

原本，在刘景曜提议再升张天仁官职之时，周炳林的神色略显复杂。他虽希望部下能有所作为，但张天仁若一跃成为自已的上司，即便是在不同的卫所，心中也难免有所芥蒂。然而，张天仁的谦逊与自知之明，让周炳林心中的不快烟消云散，转而对其大加赞赏。

随着刘景曜的夸奖，周炳林也上前表示了肯定，随后，刘景曜的幕僚、各百户总旗、吏目首领、仓大使等官员纷纷上前，向张天仁敬酒，场面热闹非凡。几轮下来，即便是酒量过人的张天仁，也不免有些醉意。

在这欢庆的氛围中，唯有徐氏叔侄二人显得格外落寞，他们远远避开人群，面色阴沉。张天仁若升任副千户，对徐效祖而言，无疑是沉重的打击。他多年经营的威望与地位，或将因张天仁的崛起而动摇。至于徐以显，看到张天仁如此春风得意，更是满心愤恨。

酒宴终散，徐氏叔侄虽竭力避开，但命运的安排却非人力所能及。接下来的一切，他们注定无法逃避。

“张天仁，听令！”刘景曜的声音在寂静中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卑职张天仁，在此候命！”张天仁应声而出，声音洪亮，身姿挺拔。

酒宴的喧嚣已散，此刻，是正式封赏的时刻。刘景曜背手而立，面容凝重，正式宣布：“兹有浮山守御千户所百户官张天仁，战功卓著，特升授为副千户，并赐银一百八十两，丝一表里，望你日后继续辅佐上官，勤勉尽责，可有异议？”

“卑职领命，定当谨遵大人教诲，不敢有丝毫懈怠与僭越！”张天仁声音坚定，回应中带着对未来的无限憧憬与决心。

原本或许应有的训诫之语，因刘景曜对张天仁的极度赏识而化为乌有。张天仁接过递上的官服告身、崭新的腰牌，以及那枚比百户官印更显尊贵的副千户印信，标志着这一晋升仪式的圆满完成。

换上五品熊罴官服的张天仁，气宇轩昂，腰间的新腰牌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四周观礼的众人纷纷喝彩，为他的荣耀加冕。

赏赐的银两，皆是国库精制的官银，每锭二十五两，质地纯正，戳记清晰，铭文详尽，记录着它的来龙去脉，彰显着国家的权威与信用。这些银两，是对张天仁斩杀韩六等海盗首功的肯定，而后续六十余颗首级的战功，自然另有丰厚奖赏。

张世福也在此次封赏中晋升，由总旗一跃成为试百户，继续辅佐张天仁于张家堡。至于其他被张天仁裁撤的总旗与小旗官，则成了无声的注脚，证明着军中优胜劣汰的铁律。上司们对此心知肚明，默契地选择了不过问，给予下级主官足够的自主权。

林文远与孙良栋则被直接任命为小旗官，虽未获赐官服，但手中的腰牌告身同样是对他们努力的认可。众人目睹这一幕，心中无不燃起对下一次立功受赏的渴望，钱文路、苏万年等人更是信心满满，小旗官的职位似乎已近在咫尺。

小旗官的空缺，如同一块块诱人的蛋糕，等待着更多勇士用汗水与鲜血去争取。平日里对军衔看似不屑一顾的士兵们，此刻也难免心生羡慕与嫉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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