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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兵备道刘景曜22（第1页）

此刻，堡城之内，周炳林的千户官邸中，最为雅致的一室之内，一位中年士人正襟危坐于案前，手执书卷，沉浸在知识的海洋中。他面容清癯，肤色如同初雪般纯净，服饰一丝不苟，头顶佩戴着镶嵌翡翠的黑纱官帽，尽显尊贵；身着一袭绯红官袍，腰间束以玉带，脚踏厚底官靴，这一身装扮，恰是大明高等文官的典范，既彰显了其儒雅气质，又不失威严之态。

此人便是登州海防道刘景曜，正以正四品按察副使之职，统辖着登莱地区的军备与海防事务，其权柄之重，仅次于登莱巡抚。昔日，登莱之地作为支援辽东，特别是东江镇的战略要冲，其海防营在数次对抗满洲的战役中，肩负着运输军需与兵力的重任。

刘景曜原任北方某重镇兵巡道，因耿直敢言，不畏权贵，勇于弹劾朝中奸佞太监，不幸遭谗言所累，被迫辞官归隐。然时局动荡，登莱之地因海盗肆虐而残破不堪，朝廷正值用人之际，见刘景曜上报海盗首级之事，虽微末却显其忠诚与能力，遂愤而启用之，委以登州海防兵备道之重任，命其前往浮山所，彻查海盗之乱。此行，旨在以功赏过，严惩不贷。

刘景曜性情刚正不阿，此番委任，实乃人尽其才。外间一阵嘈杂之声，打破了室内的宁静，令本已微露不耐之色的刘景曜站起身来，推开房门，以低沉而威严的声音询问道：“何故喧哗？莫非贼人已入堡中？周千户何故不前来通报，邀本官亲临？”

“回禀大人，贼人尚未入城！”一旁侍立的家仆，面带笑意，连忙上前禀报，“原是即墨县的百姓闻讯海盗伏诛，自发前来犒赏军士，鞭炮齐鸣，牛酒相赠，感激之情溢于言表。那位张百户，虽年轻却英气逼人，战功赫赫，难怪能立下如此奇功。”

“原来如此。”刘景曜闻言，心中稍安。百姓的感激之情，不仅是对卫所军的认可，更是对朝廷平靖海疆、护卫安宁之举的颂扬。此番海盗之患得除，不仅安抚了民心，也为各级官员的政绩添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日后论功行赏，自是顺理成章之事。

在明朝的辉煌战绩中，斩首六十余级无疑铸就了一场辉煌的胜利，依据大明军功制度，仅凭个人斩首一级便能晋升一级，而今张家堡上报的斩获高达六十三级，即便是以满编百户的一百二十人计算，张天仁此番功勋也足以使他跃升数级，其成就之显赫，实属罕见。

这份沉甸甸的功劳，非但无虚，反而激起了民心的强烈共鸣，百姓们自发前来，感激之情溢于言表，场面之热烈，足见其对安宁生活的深切渴望与对英勇将士的由衷拥戴。这股由实至名的荣耀与民心所向，无疑为刘景曜的报功之路铺设了坚实的基石，地方士绅非但不会阻挠，反而会争相助力，使这份荣耀更加光彩夺目。刘景曜心中对张天仁的赏识之情，也因此而愈发深厚，暗自赞叹：“此人绝非浮夸之徒，实乃能担大任之英才！”

心中有了定论，刘景曜便迈步而出，家仆紧随其后。恰在此时，周炳林遣使相邀，告知张天仁一行已从东门入城，即将抵达前厅。城中的气氛因这一喜讯而愈发炽热，真诚与喜悦交织成一幅动人的画卷。

张天仁策马而过，沿途百姓纷纷驻足，高呼“好汉，好百户”，声音响彻云霄，连他身后的普通军户也收获了无数赞誉，成为了今日城中最耀眼的风景线。

浮山所内，东西长街成为庆典的主轴，重要建筑依次排开，原本简单的游行路线因全城轰动而扩展至三街十七巷，周炳林临时决定让这份荣耀遍洒每一个角落。这一决定，却让张天仁麾下的精兵强将，尤其是张世福与孙良栋等人苦不堪言。他们肩挑海盗首级，走在队伍最前列，不仅要承受重物之重，还要在拥挤的人群中艰难前行，汗水与疲惫交织。

沿途，热情的军民不断献上鸡蛋、红枣、茶汤乃至茶酒，更有甚者，抛洒银两铜钱以示庆祝，孙良栋不慎被铜钱击中额头，鼓起老大一个肿包。

“咳，诸位乡亲父老，请多加留意。”

“诸位的心意我们领了，但这抛钱之举，实在不必。”

“哎呀，这鸡蛋还是生的，小心别砸了脚！”

在一片欢声笑语中，时间悄然流逝，半个时辰转瞬即逝。在连绵不绝的喝彩声中，队伍终于蜿蜒回转至主街，沿途商铺林立，随后是马厩、军营的庄严，关帝庙与城隍庙的肃穆，直至那大戏台旁，整个所城的心脏地带——周炳林千户官厅赫然在目。

抵达此处，只见一位身着文官朝服的尊贵身影已矗立于大门前，正是兵备道大人刘景曜。按常理，刘大人这样的高官断不会亲自迎接一名小小百户，即便是表彰功勋，至多在二门内接见已是极大殊荣。然而，眼前这一幕却颠覆了所有人的预期。

四周的空气仿佛凝固，原本喧哗的军户们瞬间静默，他们深知礼数，知晓千户虽为正五品，但在地方上，尤其是与即墨知县相比，其影响力不可同日而语。浮山所地域有限，人口稀少，而即墨县则幅员辽阔，人口众多，更有重兵驻守，即便是千户大人，面对知县时亦需谦逊行礼。

时过境迁，大明时局动荡，武将地位渐升，文官对武将的态度亦有所缓和。但回想起往昔，即便是兵备、知县等要员，面对武将也仅拱手为礼，武将非但不能有丝毫怠慢，还需回礼以示尊重，否则便是与整个文官体系为敌，后果不堪设想。

眼前的这一幕，着实令人震撼。周炳林见状，连忙抢步上前，半跪行礼：“大人亲临，实乃我等之幸，怎敢劳您大驾。”言语间，尽显其矫健身手，丝毫不减当年之勇。

张天仁虽心中不愿，但见众人皆跪，亦不得不随之下跪。

“诸位请起。”刘景曜的声音清亮而有力，透着一股不凡的气度，与那些惯于虚浮言辞的文官截然不同。他先是亲自搀扶起周炳林，随后大步流星地迈向张天仁，亦是亲自动手将张天仁扶起，目光中满是审视与赞许。上下打量一番后，他重重地点了点头，由衷赞叹道：“果真是位好汉！”

刘景曜身高在当时已属不俗，约莫一米七五，而张天仁则更为挺拔，高出他一截，身形更是文官的一倍有余。张天仁的双臂肌肉饱满，线条分明，显然蕴藏着惊人的力量，这是长期锻炼与实战磨砺的结果。尤其是经过这一个月来现代训练方法的强化，他的体魄更是达到了惊人的程度，在刘景曜这位见多识广的文官眼中，张天仁无疑是“猛将”的典范。

“难怪他能独力斩杀巨寇，仅凭四十余人便剿灭六十余海盗，此等猛将，日后必成大器！”刘景曜心中暗自思量，对张天仁的栽培之心愈发坚定。

随后，一行人自大门步入大堂，气氛随之变得轻松愉悦，连外围围观的军户们也开始谈笑风生。唯有孙良栋等人挑着的海盗首级，依旧引人注目，引来或惊讶、或恐惧、或赞叹的目光。

在大堂外的台阶上，几位大人物站定，一名百户则带领千户官厅的士兵们上前，小心翼翼地从扁担上卸下首级，逐一进行细致的查验。“查耳眼，辨眉眼，验头发，数牙齿，确认皆是壮年男子之颅。”随着士兵们悠长而有力的吆喝声，即便是那些未曾经历过战阵的兵丁，也显得格外认真仔细。

片刻之后，一名小旗官先行向百户汇报，随后百户转身面向刘景曜，抱拳禀告：“大人，六十三颗首级已全部验明正身，皆为壮年海盗无疑。其中韩仲平、李孟则二贼之首级，亦已核对无误，请大人定夺！”

“哈哈，好！实在是太好了！”刘景曜闻言，喜不自胜。他本是自怀隆兵备道调任至此，面对登州城的残破与对辽东支援的瘫痪，心中难免有股郁结之气。而今，张天仁的这份扎实战功，无疑为他带来了一线曙光，升官之路似乎也变得清晰起来。

于是，他紧紧握住张天仁的手，笑容满面地说道：“来，我等这便入官厅，设宴摆酒，为张百户官大摆庆功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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