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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9章 苦求(第1页)

这天傍晚用膳之时,我真的吃了很多很多东西,惊人的饭量,看得玲珑直吐舌头,含烟摇头直笑。就在我们三人说说笑笑,憧憬着菰安郡美好的日子的时候,却传来了“皇上驾到……”的通报之声。

我放下碗,急忙跪在地上迎驾,不一会儿,便看到一双明黄的鞋子停在我的面前,但听得一个冷漠疏远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起来吧!!”

在玲珑的掺扶下,我慢慢抬起了头,却见承哲一身轻衣便服,玉冠束发,一派家常的打扮,幽如深潭的瞳眸中带着宛若千年寒冰的冷意。

他向我凝望片刻,才薄唇轻启“表妹,怎么早就在用膳了?!”

“表妹?!”我完全怔住了,呆呆地望着他,在撞上了他那隐晦莫测的深瞳之后,却又忙不跌的转过眼光。

“是呀,不叫你表妹叫你什么?!飞雪这两个字,如今还是朕能叫的吗?!”他淡淡地一笑,身上所有的儒雅温和不知在何时已经全然消失,唯留下令人望而怯的王者之姿。

“皇上真是英明,总算知道了我便是你的表妹。”反正要离开他了,以后再也不用面对他,我对着他的态度出乎意料的不羁,不卑,不亢。

“英明?!”承哲掀起薄唇,冷笑着问道:“难道表妹心中会真的觉得朕很英明?!”

“皇上,我相信你将来一定可以成为一位好皇帝的!!”我收起来嘻笑的态度,认真的对他说。

“唔,想不到,经历了这么多,朕在你心中的评价仍还是尚可的!!”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的瞳孔一下子收缩了起来,视线也变得十分严厉,他一瞬不瞬地冷冷盯着我,留神着我脸上的每一个表情,仿佛在分辨我说话的真伪,见我态度真诚,毫不退缩,脸上的严厉之色方才缓解了下来。

他斜瞄了我一眼,淡淡说道:“朕已经安排好了,明天你便可以跟翼安王的手下先行返回菰安郡。这一次,你们帮了朕这么大的忙,朕说话算话,自此之后,便还你自由,也绝对不会再为难你的姊姊,你可以放心的嫁到菰安郡去了。”顿了顿,他扯扬唇线,扬声问道:“朕要夜审蓝言轩,他应该知道很多关于你爹娘的事。你要不要一起去听听?!”

我心中一动,要去这两个字差点脱口而出,可却硬生生忍了下来。摇摇头,我冷静的说道:“知道的越多,心里的烦恼便会越多。爹和娘当年是做什么的,他们做过什么,对我来说并不重要,更何况上次皇上说孟忆柳给我的留信中说过,爹爹的确是因为官印被盗而斩首的,所以……”

“所以,你就对他们的往事丝毫不感兴趣了,是吗?!”仿佛看不惯我恣意怡然的冷静态度,他骤然冷笑了起来“你是想到菰安郡之后,私下去问孟忆柳吧?!哼,朕看你平时也挺聪明的,怎么到了关键时候就变傻了呢?!你上那个女人的当也不是一次二次了吧,怎么还学不乖?!实话告诉你吧,那个女人除了偷听到太后和你娘亲的那段对话以外,其他的根本就什么都不知道,她所说的真相,完全就是信口开河,不过是想要骗你帮她逃出生天而已。”

此时不过夕阳西下之时,多姿的晚霞,呈七彩幻变之色,渲染了京城的半壁天空,连同皇城的高墙红砖琉璃瓦,也散发出这艳丽非常的七彩之色,这七彩之色将宫中的每一个人的脸庞都晕染得五彩缤纷,绚丽异常,再也看不出掩饰在这七彩之色中那一张张脸孔上的悲怆、孤寞、害怕、迷茫和无助。

我凝望着承哲那张如玉般的面孔,微微蹙眉,强按下心头的不快,淡淡道:“她这么不择手段,也是为皇上你所逼吧?!她好歹跟了你也有些日子了,皇上何必要对她赶尽杀绝呢?!”

承哲的脸色骤寒,咬牙冷然道:“真是好笑,你连是谁在她身上下毒都弄不清楚,你有什么资格来批评朕?!你别以为窜通了含烟和丽太妃宫中的宫女,朕就不知道你每次到她们宫里去干了些什么事。若不是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允许你插手那个女人的事,你以为她现在还会活着吗?!”

“什么,难道不是皇上想要她的命吗?!”我不受控制的受声惊呼了起来。

“哼!!”承哲脸上的冷意更盛,声音冰澈冻人“你以为是朕想要她的命,所以就跟她定下了那条偷梁换日的诡计是吧?!你和翼之,一个是朕……朕的表妹,一个是朕最信任的兄弟,朕对你们全心信任,可是,你们呢?!你们背着朕都做了些什么?!”

听着他话音里连冰冷都掩饰不了的伤感和愤怒,我不禁低下了头,许久,唇边漾起一抹浅笑“皇上方才不是说要我和你一起夜审蓝言轩,那……这话还算不算数?!”

他神色复杂地望着我,冷冷道:“既然不想去,就别勉强!!”

“我承认,我本意是想要回菰安郡后私下问孟忆柳的,但……但若是能多知道些,那也无妨。”我很随意地拉扯着鬓角的发梢。

他并不说话,只默默地望着我乱扯头发的模样,仿佛想要把这一刻深深印进他的记忆中一般,他的眼中,流露出强烈的悲哀和苦涩。发上那上好的玉冠,带着淡淡的光晕,衬得他那张绝世容颜的面孔,散发出一种美丽到极致,却也妖艳邪异到极致的魅力。看着他那如明珠熠熠发光的容颜,我不禁自惭形秽,放下了手,涨红了脸,规规矩矩的站好,恭恭敬敬,忐忑不安地问道:“皇上,你……你还……还会不会带我去呀?!”

他仿佛这才反映过来,抿起了唇,带着一丝浅薄的笑意,点头答应。

虽然经历过再一次的叛乱,但皇宫里却并没有出现我想像当中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情况,依然还是老样子,甚至没了平常巡哨的侍卫,仿佛一切从来都是这么安宁,一切从来都没有变过。

我默默地跟在承哲身后走在皇宫的长道上,并不敢向以前一样跟他并肩,绿鬓和神鞭四将受了刑还在养伤当中,并没有随行,其他的宫女太监都是些不贴心的,所以,他们只是隔着老远一段距离跟随在我们俩个身后。我们这一行人,几乎是以一种每走一步都可以踩死一只蚂蚁的不可思议的慢步行走着。

“呃,皇上,到底还要走多久,才能到关押蓝言轩的地方?!”我望着暮色中似乎永远没有看到尽头的路径,实在有些忍不住,突然开口打破了这一路的沉默。

“朕一个人走的时候,走这条路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可现在,朕想慢慢的走,越慢越好,哪怕用上几天几夜,那也没有关系。”他突然站定了,仰头凝视着天上那轮明月,墨玉一般的眼眸里流露出一种令人心碎的哀凉“不过,就算是走得再慢,又哪用得了几天几夜?!就算真的可以走上几天几夜,那也只剩一个晚上了。所以,就算朕得到了天下那又如何?!朕,无法令时间停顿下来。”

我低下头,不敢看他那凄楚和绝望的表情“皇上应该开心才是,皇上一直以来苦苦追求的东西,如今终于可以抓在手中了。天下、自由、政权还有后宫无数佳丽美人,凡皇上想要的,如今尽在皇上掌控之中。皇上为何不珍惜眼前所有,何必苦苦抓住一些原本就不属于你的人和事呢?!”

“好,你可真是好!!”他仿佛被我气苦,咬了咬牙,眸色落在我的身上,但见眸色深处,有一簇小小的火苗正在燃烧。然后,他转身走了起来,他走得那样快,几乎是飞奔,用尽全力的飞奔。我被他吓了一跳,急忙跟在他身后跑了起来,我跑得气喘嘘嘘,我跑得钗子也掉了,珠花也掉了,整个头发都散了下来,活像一个披头散发的女鬼。

可是骤然间,他停了下来,我猝不及防,“砰”的一声撞在了他的肩上,只撞得我眼冒金星,鼻子生疼。恼怒之下,正想讽刺他几句,猛然抬头,却不禁惊在了当场。

此时的他,哪里还有半分帝王的样子?!一双墨玉的眼中蓄满了泪水,说不出的委屈,说不出的悲伤,他带着绝望的表情无比痛楚地望着我,他费力的想要维持住帝五的骄傲,可控制不住的泪水到底还是流了出来。“飞雪!!”他哑声说“别走!!我知道我以前对你错的有多离谱。我会改,一定会改,你要天,我就给你天,你要地,我就给你地,你要自由,我就给你自由,只求你,别走!!别走!!”

我一下子蒙住了,眼眶迅速涨红,泪水一下子涌了出来,从来觉得他只是想利用我,控制我,再没想到已经得到了整个天下,整个世界的他会说出这些话来。更没想到身为帝王的他会这样这样低声下气、委曲求全的来求我。

我深吸了口气,忍着滂湃的泪意,颤声道:“皇上,对不起,我……我很抱歉,我……”

“不许说!!”他猛然吼了起来,一把抱住了我“我以为我会不在乎,可是飞雪,早上的时候,当我看到你飞奔扑到他怀里的时候,我都快疯了。我受不了,受不了!!”他闭了闭眼睛,绝望的,痛楚的,哀求着说道:“你根本就不明白,在经历了许许多多的事后,你的存在对我来说,是多么的重要。你若是走了,我生命中唯一的清泉便干涸了,你若是走了,我生命中那一盏唯一仍亮着的光明之灯就会熄灭了。我……我,我求你,求你!!我向你发誓,只要你留下,我会向他那样对你好,对你无所要求,只要……只要你肯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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