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邵猫猫吧。”“邵斯承。”“嗯?”“你给我滚。”邵斯承亲了亲她的额头,笑着道:“不滚,这辈子赖定你了。”一辈子,谁也赶不走,你也不行。他们说人生来就是受罪的,一辈子就是不停的和各种磨难作斗争。直到生命终点的那一刻。邵斯承曾经也这么觉得。如果有人问他,现在呢。他会说,现在还是这么觉得。只是他发觉,这个漫长又充满挑战的过程里,早就有最珍贵的礼物在等着他。命运给他馈赠了最好的人。我寻了半生的暖阳,你一笑,便是了。青楼乐师(1)四匹汗血宝马拉着一辆玉盖马车,里面的人半卧在小榻上,身上的暗红纱裙细绞着暗金,绣功繁冗复杂,这布料名为织绡,是南昭的贡品,一寸万金。马车稳稳停在一道朱红门前,粟荷轻挑马车门帘,恭声道:“殿下,陈府到了。”“嗯。”马车很高,足够一个成年人站足身子,卷耳踩着小杌缓步下车,粟荷垂首跟在她身后。八月的天气愈发的热,太阳直直照下来,绸衣上的金蝶仿佛欲欲展翅,最终却被困在这万金的囚笼里。卷耳眯了眯眼,身旁立刻有人给她撑开伞挡住那刺眼的光。她还没走进去,陈家一帮人立刻过来门口跪迎,口中齐道:“摄国殿下金安。”陈仲灏一大家子跪了一地,头垂的很低,几乎是匍匐在卷耳脚下,目光所及,只有卷耳身上暗红裙摆,和藏于其中的织锦绣鞋。“起来吧。”卷耳声音清凉,像是盛京五月的爽口的梨花白,可在场的人没人敢真把她当成普通的小姑娘。闵国上下,全捏在这摄国殿下一人手里。陈仲灏一行口中齐呼“多谢殿下”后才起身。先帝崩逝已过四年,唯一的太子殿下今年不过刚满五岁,如今的闵国全靠这位长公主凭一己之力,扶住将倾大厦,定住碧海潮生。如今这国,到底是摄国公主的,还是高台上的小皇帝的,一时无人敢下定论。公主身份尊贵,其他人请了安就各自退去了,卷耳在主位坐下,陈仲灏和他夫人站在屋子中央,心里直打鼓。不知道这公主殿下是有什么打算。陈仲灏给卷耳杯中斟满茶,又由粟荷验过,才递与卷耳。她接过来握着,倒也不喝。陈仲灏视线下垂,不与上首的女子交集,恭敬道:“不知今日殿下突然到访是为何事?”隐隐的,陈仲灏觉得和柔嘉公主有关。先帝膝下一子二女,子为当今陛下,长女为摄国公主,次女为柔嘉公主。如今摄国公主把持朝政,对柔嘉这个异母妹妹有什么想法,无人得知。豆蔻只染了指甲前段,是浅淡的妃色,衬的柔荑雪白,她眼尾有颗精巧的痣,是出门前随手点上去的,猫眼石一样的瞳眸扫过来,明亮的摄人心魄。“令公子怎么不在?”皇家人身上的睥睨压得人喘不过气,她这话一出,整个屋子里的气压都低了几度。偏她样貌温柔,公主从小长在南方,笑的时候让人想起绵柔的漓江水。可漓江里有着多少凶猛恶兽与暗潮涌动,无人知晓。陈仲灏咬牙,“犬子今日病重,恐不能来拜见殿下,还请殿下责罚。”他儿子陈庚自然没病,只是他从小和柔嘉走得近,如今两位公主之间局势未名,陈仲灏不想儿子这边出了什么变故,陈仲灏不放心,才把陈庚锁在了屋子里。陈仲灏话音刚落,上首的人放下手中茶盏,“咯哒”一声,让站在地上的心上一跳。卷耳自然知道这不过是陈仲灏这个老狐狸的推辞,只是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她今天都得把陈庚和柔嘉的婚事按在这。因着公主出行,为了防止意外,这宅院附近都被公主府近卫严格把守,此刻院子里空无一人,空气又燥热难耐,时间仿佛静止般,格外难熬。头上金蝶步摇随着她的动作微微的晃,卷耳睨着地上跪着的人,勾唇,“陈公子是我未来妹夫,若真是病重,应该让柔嘉过来探望的。”陈仲灏忙道:“犬子何德何能高攀柔嘉公主,还请摄国殿下莫要误会,以免对柔嘉公主清誉有损。”卷耳看着他那副诚惶诚恐的样子,笑了笑。“本来是没关系的,这不,本宫把关系带来了。”她挥了挥手,粟荷捧着明黄圣旨走了进来。卷耳放低了声线,柔声道:“父皇生前便最是疼爱柔嘉,陈家公子与本宫皇妹青梅竹马,只可惜未能等到父皇赐婚,倒是一件憾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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