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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问题(第2页)

箕水告诉他,师父和其他士兵都已下葬,月鹿收到信后,立马派出它想劝回勾陈,但它直到今晚才有机会潜入白垠县。勾陈有一句没一句地应着,箕水慢慢地舔着勾陈头上的发旋,像是想舔平它似得。

在箕水看不到的地方,勾陈在一片白茫茫的空间中和一团火红对峙。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

“狐狸?还是黄鼠狼?”勾陈抱着胳膊,他现在感觉哪里都不痛,像是夏天踢开闷了一夜的被子,一身轻松。

“……”对方摇曳着,忽然变成上面尖下面椭圆的火焰,像一滴汗。

“你和那个异兽认识吗?是谁把你送给我?祂想干什么?”勾陈连珠炮似地发问。

火焰飞速旋转起来,逐渐发出闪光,那光越来越亮,勾陈放下手掌,只见眼前是一只小巧圆润的鸟。

“是红鸽鸽,叫。”小鸟张开喙,声音传到勾陈的耳朵里。

“我怎么感觉你在占我便宜呢?”勾陈盯着这个更像麻雀的东西,没有重复它的尊名。“你还没回答我后面的问题呢,你到底想干嘛?”

红鸽鸽见对方如此没有礼貌,不再开口,装作一只普通的鸟。

“好吧。”勾陈再次开口,真诚地望着红鸽鸽的芝麻小眼,笑着说,“不管怎样,你都救了我一次,谢谢。”

他想,难道这就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他漂浮在这,没有可依靠的大地,也没有始终萦绕在他脑海中的仇恨,像是在死亡面前,那些东西都不重要了一样。

红大仙点了点鸟头,刚要开口就被勾陈打断,好像他言善礼貌的时间已经用完了一样。

“你当时阻止我伤害热蒂,为什么?”

“因为她不会答应,杀害无辜是你想要的结果吗?”大仙不愧是大仙,竟然反问他道。

“你怎么知道她不会答应?”勾陈也不是善茬,没回答它的问题,追问道。

“屠城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任何一个良善的人都不会背负这样的杀孽。”

喔,红大仙认为热蒂是个良善的人。他没追问它怎么知道的,这样下去就没完没了了。

“那我呢?”勾陈鬼使神差地问出了这句话。

红大仙摇曳着的火焰停滞了一秒钟,“你是一个善良的孩子。”没等勾陈反驳,它叹了口气,“回去吧。”

勾陈还有一大堆想问的问题,比如,为什么白垠县的各种习俗跟西洲郡如此相像,为什么白垠人不是长着尖牙利嘴的怪物,为什么白垠人不是坏人,为什么非要打仗,为什么巫师能干的事普通人干不了。他越想越多,红大仙却离他越来越远。

一个善良的孩子。睁开双眼前,他仔细咀嚼着这句话,真是没有比这更糟的评价了。

比发现你恨的人并不可恨更糟。

“你打算一声不吭就走吗?”

清晨的阳光下还存留着夜晚的凉气,离城门不远的巷外,热蒂冷不丁地开口。勾陈和白豹停下脚步,不知该作何回应。

道路上,远行的商人带上干果和柳枝,告别家人,马车碾过土堆,象征着前路已畅行无阻。这是属于明国和颢国的践行习俗。

“我,呃,没想打扰你们。”勾陈结巴道。

“不会打扰。”热蒂显然没有相信他的话,但也不打算继续追究,“你命真大。”

“嗯……”勾陈当然不可能和她说红大仙的事,气氛逐渐尴尬。

“所以,”热蒂低着头,折磨着脚下的一颗小石子,“你打算去哪?”

勾陈第一反应是,回家。但这个答案很快就变得不确定。“我不知道。”他难得诚实道。

热蒂叹了口气,随后挂上笑容,但太过勉强,只好撤了下来。她没立即开口,而是顺着勾陈的目光,望向饯别的商人家庭。

“勾陈,一母所生的孩子,也会互相残杀吗?”她轻声问,声音掉到地上,沉入沙土里。

勾陈很想装作自己没有听清,因为他害怕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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