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作尘始终避开疑问,不愿让他知道一丝一毫。
牧雪顿感失落,江作尘的这一席话,说与不说并没什麽区别。
虽然事实就摆在牧雪面前,可他心中还有许许多多的疑问等待解答。
牧青黎是因何去世的?他和牧青黎之间是什麽样的关系?江作尘又为何要收自己为徒?
以及最重要的,江作尘到底是如何看待他的?
“在想什麽?”江作尘见他发呆,轻声将他唤回,又伸出右手拿起茶壶,斟了杯热茶,塞到牧雪的手中。
牧雪怔愣地握着热茶,感受着热度传递到指尖,让他渐渐地找回知觉。
他心中虽有百般疑问,但他还是下定决心将自己的疑虑按回心底。
若他知道了真相,他和江作尘就无法再像现在这样相处了。他舍不得。
“没……没什麽。”牧雪小声说着,摇了摇头。他想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可他双眼中还是流露出心底的情感,甚至眼眶发红,渐渐湿润。
牧雪抿着唇垂下头去,试图用刘海遮掩自己的表情。
他不敢再在此处待下去,他怕被江作尘发现,怕被江作尘抛弃。
“师尊,我、我先回去了。”
于是他将茶杯放在桌上,匆忙地抚着矮桌站起身,双手揪着衣摆,踉跄着朝门边跑去。
江作尘见状,连忙擡起左手想要将人拦下。可他的手举到半空中时,忽地停住,指尖微颤着,似是隐忍着什麽。
牧雪到了门口,才后知后觉自己这般举动有些失礼,便转过身去,不敢擡头地迅速鞠了一躬,又推开门跑了出去。
徒留江作尘在屋内,望向自己空空如也的指尖,眉头紧蹙。
江作尘保持着举手的姿势许久,终是将手放下。
与此同时,他的额头渗出汗水,身体微微弓起,咬紧牙关,露出了与方才冷静自持截然不同的痛苦表情。
他擡起右手捂住自己的左侧胸口,死死抓住胸口的衣衫,浑身震颤。
他的左胸有一处旧伤,伤及肋骨,药石难医。可他没想到,这一处旧伤会在此刻爆发。
疼痛自他的左胸蔓延开来,牵动着他整条左臂,刻骨钻心的疼痛让他再难自持。那疼痛如同千百根针刺入他的手臂,折磨着他的每一寸神经。
他甚至有些庆幸牧雪在此之前离开,这样便不会让牧雪知晓,强大如他也会落得如此狼狈模样。
颤抖着的右手一把抓过桌子上的茶杯,那是牧雪留下的,上面还残留着人掌心的温度。他将茶杯擡起,将牧雪方才捏着杯子的位置对準嘴唇,仰起头将其中茶水一饮而尽。
这杯茶,与他方才喝的那杯并无差别,可却让他迅速冷静下来,适时地缓解了他左胸的疼痛。
额头的汗水滴落而下,紧抿的薄唇间也传出一两声隐忍的闷哼,随着时间渐渐流逝,那股折磨人的疼痛终于渐渐散去。他松了口气,可他的左胸连同左臂变得麻木,连举起手的动作都显得吃力。
他伸出左手,试着握拳,却抖得不像话。
他只得放弃了尝试,一甩衣袖,任凭左臂吊在身侧不受控制,用另一手斟了杯茶水,再度饮尽,随后望着手中的茶杯,出神许久。
半炷香后,他感到身体的力气渐渐回来,才将那茶杯收起,一手撑着膝盖站起身,勉强直起腰背,向外走去。
正在回家的路上的牧雪并不知江作尘那头的情况。
他脚步匆匆,冰冷的寒风夹杂着飘雪迎面而来,将他的眼泪在睫毛上冻成冰花,又被接下来流淌而出的眼泪所融化。他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甚至发出轻微的泣声,不断地用衣袖擦拭,却怎麽也擦不干净。
他害怕被别人发现自己的模样,加快脚步,躲进了自己的家中。
数日未归,他的屋子里一如往日模样,就好似有人替他打扫过一般。可屋子中的每一个摆件都摆在原本的位置上,并不似有人来过。
当然,牧雪此刻也无心注意这些,他扑进床铺之中,抽着鼻子,把眼泪蹭到了被子上。
熟悉的环境让他渐渐安心下来,他擦干眼泪,坐起身,不经意间看到了塞满了书本的书柜,忽地清醒过来。
他应该思考一下方才梁烨熠和江作尘说的话,其中到底隐藏了怎样的讯息。
想到这,牧雪连忙翻身下床,从一旁的柜子里抽出笔墨纸砚,摆放在桌子上。他迅速地研好了墨,一手撩起衣袖,一手提笔,将所有人的关系理清在纸上。
“牧青黎……应该就是大师兄没错了。梁烨熠说牧青黎是他的恩人,或许是牧青黎在什麽时候救过他的命……”牧雪一遍嘟囔着,一遍在纸上写写画画,时不时挠头,十分专注认真,“梁烨熠的师兄说他们‘不欠江作尘什麽’,梁烨熠却说‘全宗门深感内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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