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廉的菩萨,还是有点灵的。
毕竟他的菩萨,是锡德。
雨势滂沱,暴躁的雨幕砸在地上,将一切声音都淹没。
越野车的前灯照了过来,有些刺眼。夏言不由得眯了眯眼睛,持剑的老人背对着灯光,只有一个模糊的黑影,看不清面目,只能看见他一步一步地,不紧不慢地向夏言走来。
这幅游刃有余的姿态首先就给人极大的压迫感。
雨水浸透了夏言身上的黑色劲服,肩头的鲜血顺着他的手臂缓缓流下,混在泥土里,滋养着这片荒凉的土地。
他感受着伤口的痛楚,双眉一绞,率先踏步而上。他单手擎起长枪,将枪尾抵在腋下,手臂一震,枪尖晃动,一枪扎来。
浸了雨水的血挡划出了一道血色的弧线,在灯光的照耀下,宛如一朵秋夜盛开的彼岸花。
这一枪的速度、力道、精准,皆大不如前。
出手的姿势、角度、时机,也远不如有那玄妙的境界加持的时候。
但夏言说不清楚,经由雨夜的这一场生死搏杀,在感悟过了那绝对冷静绝对高效的作战方式,他似是领悟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他能感受到迎面而来的风吹动红缨的流动,能感受到枪锋劈开雨滴的微弱颤动,手中的长枪不再是某件冰冷的器物,就像是...呼吸一样。
这一枪,更有人味儿。
“嗯?”
锡德古井无波的眸子,似是被迎面而来的枪芒照亮了一瞬。他抬起了空着的那只手,在虚空中轻轻一点。
“Parete.”
枪锋将将点到手指之前的空气里,戛然而止。
夏言只觉得这一枪突然滞涩起来,如同一枪扎进了牛皮纸堆中,到最后竟被活活逼停。
他心口只觉气血翻涌,十分难受,像是百里高速然后瞬间停下的货车一样,五脏六腑一阵翻腾。
“哈!”他吐气开声,长呼出一口浊气,然后猛地暴起,再次鼓起千钧之力,不管不顾的一枪向前擂去。
却只见他涨红了脸,那枪尖却只向前移动了一点点,将将碰到了老管家的手指。
“施主莫慌!小僧来也!”却是一声清脆的断喝,嵯峨从他身后跃出,她高高举起手中的薙刀,对着孤身站在雨中的老管家一刀劈下。
“当!”火星四溅,老管家的剑没有出鞘,只是用剑鞘和剑格相交的部分抵挡住了嵯峨的攻击。
他一挑眉毛,惊讶于这个看似娇小的女性竟然有如此惊人的力量。
“锡德,小心翻车哦。”坐在车上裹上毛毯的威廉轻声笑道,“你以为能让一队精锐保镖全灭的家伙,是什么怪物?”
锡德面色沉静如水,不为所动,他悬在空中的手指向下一压,轻声开口道:“Scoppio!”
一声爆鸣,雨水在半空毫无征兆的炸开。
夏言只觉手中的长枪像是被一柄重锤直接锤了回来,一股无法抵抗的巨力,将他向后弹去。
他不由得蹬蹬蹬向后退了几步,才一脚刹住。手中的长枪剧烈的颤抖着,几欲脱手而出,枪锋发出龙吟般的嗡鸣,在厚重的雨幕中也听得清楚。
这是,什么能力?
他抬起头,看向老管家那修长的身影。
老人的手却一如既往地平稳,他放下了那只虚点在空中的手,轻轻地按住了剑柄。
“cometa!”
老管家缓缓抽出那把银白色的长剑,长剑的款式大抵是伊比利亚流行的迅捷剑的样子。
只是长度上略多出一些,剑身也宽出少许,看起来像是一把长度相当,但更加纤细的手半剑。
长剑整体呈银白色,护手部分上雕刻着镂空的花纹,剑身上也有着华丽繁杂的花纹。
这让这一柄长剑看起来价格不菲,更像是某个莱塔尼亚贵族庄园里的收藏品,而非真正能上场厮杀的凶器。
但此时,在锡德的手中,它确实是一柄能杀人的利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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