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的秋天,总是要比南方更加萧瑟一些。
在一个四方的小院里,一株高大的银杏还依然是绿意葱葱,只有仔细去看,才能在扇形的叶子的末梢,看得出一点点金黄色来。粉嘟嘟的果实坠在下面,看样子离成熟不远了,银杏的果实有益于肺气,可以治疗咳嗽,有很高的药用价值,而且单单做成蜜饯干果,味道也是极好的。
在银杏树的一旁,有个不甚高大的青年,正闭着眼睛,拄着一杆大枪。
风吹动了枪上的红缨,舞动了他的衣衫,他的身形却在风中屹立不动,宛如一块磐石。
忽的,他睁开了双眼,身形暴起,枪随身动。这只是简单的一记突刺,但由于速度,风在一瞬间鼓满了他的衣袍,发出了骇人的响声,像是平地里一声惊雷炸响。
他没有停下动作,手中长枪犹如游龙出海,势若惊雷,惊起了一片在树上歇息的羽兽。闪、转、腾、挪,青年在不大的院子里上下翻腾,长枪在他的手中好似活物,枪头的红缨搅动着,枪尖的寒芒从中透了过来,连成一片星幕。枪刃破空,引来了风刃四起,银杏树上摇摇晃晃,一片片树叶被枪风扫落,还未来得及落到地上,便被狂暴的枪芒撕碎,随风消散了。
一套枪架走完,青年凝神屏气,拄枪收势,又站回了银杏树旁,半晌才长吐出一口浊气,呼吸已然平缓如初。风轻轻吹过,银杏树叶发出沙沙的响声,小院里静悄悄的,好似青年从未挪动过位置一样,一切都是那么宁谧。
“啪啪啪。”一阵掌声破坏了这份宁静。“连俞,枪法精进了。”
青年扭头看去,只见有两个人已经不知不觉站在门口些许时候了,正是丁武和夏言。青年周身的气势一敛,变得平凡而普通起来,温和的笑了笑,抱着枪拱了拱手。
“阿武,师弟,你们回来啦。”青年将长枪放在了一旁的枪架上,擦了擦额头的细小汗珠,笑吟吟的走了过去。
紧接着这份武林高手的格调,就被他毁的一干二净,只见他一挑眉毛,迫不及待地说道“我听到了一个新的,这个真是绝了,我给你们讲讲!”
“请问为什么都说花儿会笑?”
令人尴尬的沉默。
“因为有梗啊!哈哈哈哈哈。”他夸张的捂着肚子笑着,过了好一会才在丁武面无表情生无可恋的注视下稍稍停歇,咳嗽了两声,“咳咳,怎么,这么快就吃完了?”
“别提了,你师弟老毛病又犯了,我看他还是不太舒服,就送他回来了。”丁武叹了口气,有些不满的问道,“齐师还没回来?夏言老是这样子也不是个事啊!”
“师弟?你还好吧?”唐连俞脸上带著担忧的神色,看向了夏言,后者点了点头示意无碍之后,才苦笑着对对丁武摊了摊手,“师父向来行踪不定、随心所欲,我做弟子的哪里敢过问他老人家的事情?”
“齐师当年在玉门戍边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也这样一副散漫的样子。”丁武依然有些不满的嘀咕道,“既然担了武术教习的位子,总该上上心吧,这院子总是县衙付的钱吧。”
“咳咳,这个,主要是丁武兄弟天赋异禀,早已将师父的教诲融会贯通了嘛。”唐连俞脸色有些发红,他尴尬的挠了挠头,咳嗽了两声,赧然一笑,“所谓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丁武兄弟真乃是奇才,哈哈。”
“得了吧,我一共就见了齐师两面,刀法还是我家祖传的,要论教诲也是你指点的,跟我打什么哈哈。”丁武不屑的撇了撇嘴,他对这个世外高人的人设非常的不买账,世外高人跑来西北小城里给捕快们当教习,还玉门退下来的呢,怕不是吹牛的吧。念在唐连俞和夏言这对师兄弟跟自己交情匪浅,丁武没继续追究太多,只是摇了摇头,转身推开了院门。
“行了,晚上找你们来喝酒,可备点好菜昂,我回家补补觉去。”
“放心吧,下午我亲自去聚福楼买,总满意了吧。”唐连俞看着丁武的背影消失在院门口,才回过了头来盯着夏言仔细的看了看,轻声问道,“怎么了师弟,刚才起就没说话,是不是还不舒服?”
“不,我身体没事。”夏言摇了摇头,他犹豫了一下,才缓缓说道,“只是,我想起了很多东西。”
“你恢复记忆了?”唐连俞惊喜的问道,“怎么样,都想起了什么?”
“不,我还是记不起我是谁,我从哪来。”夏言摇了摇头,“我只是想起了一些,额,无关紧要的,稀奇古怪的东西...”
“诶?是吗?”唐连俞颇有些失落的降低了音调,“我还期望你能想起什么武功秘籍呢,毕竟我们是在天灾的中心找到的你,师父还说你根骨奇绝,百年不遇,所以才会平安无事。”
“武功秘籍吗?你也太夸张了吧。”夏言不禁莞尔,但转念一想,倘若武功的存在,是为了弱者能向强者挥刀,是维持自己尊严和生命的力量,那自己所能回忆起的那些东西...可能是世上最强的武功秘籍,也说不定。
“对了,我又想起一个!”
“你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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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廉先生,欢迎您的到来,些许粗茶淡饭,聊表心意,望各位尽兴。”黑色的底衬,红色的罩袍,这是标准的大炎官服的配色,一个穿着它的中年人,正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在他面前,是一桌称得上是奢华的宴席,这是绮罗最著名的酒楼,聚福楼的看家本领,既有西北的地方特色,又兼具雍容华贵的京城口味,在这么一个经济不算很发达的地方,实属难得。但这毕竟是大炎,整个泰拉大陆已知的文明全加在一起,在饮食这一道上,怕也不是大炎的对手。
正所谓七情六欲里,食欲最为凶残,大炎人相对应的,也是对美食的极端挑剔,能被一方知县用来接待来宾的地方,聚福楼自然是有独到之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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