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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回国16（第1页）

吃完饭宁语和杰西再次上车，一行人继续前行，看着俩人满意的表情迪亚哥笑了，他说蒙特港的海鲜比这的更大更肥美更好吃。车子一路在峡湾边上的公路行驶了半个钟，没一会来到了一个峡湾口，许多人在这里停车驻足，迪亚哥征询俩人的意见问要不要也下去看一看，他说个人觉得这儿没什么吸引人的，但杰西似乎迷上了这里的每一个海岸线和峡湾，在她的坚持下迪亚哥只好把车停靠在了路边让杰西下车，作为一名专业且贴心的司机兼导游，他拖着他那胖实的身体小心翼翼的陪着杰西走下岩石上的眺望点，待在车上无聊的宁语也下车观望了一会儿，见峡湾往下是一个布满石头的悬崖，杰西站在一块大石头上不知道想什么，她总是喜欢站在冷风里发呆，于是宁语回到车上等待。

过了好一会儿杰西和迪亚哥也回到了车上，迪亚哥征询意见问是否继续向南行驶前往蒙特港，他说咱们这一路耗费了不少时间，即使从现在开始马不停蹄的赶往那里可能也得晚上十点左右才能到达，晚上估计就得蒙特港过夜了，如果不去蒙特港而是赶回圣地亚哥的话那么是可以来得及在酒店里吃晚饭的，迪亚哥让宁语和杰西考虑考虑，这时宁语才记起早晨出门时迪亚哥在酒店门前说的那番话，即便俩人对蒙特港之旅充满了期待，可出门时根本没带过夜用的任何物品，而且为了不耽误明天晚上回国的飞机，只好决定返回圣地亚哥去。

宁语对剩下的那大半途蒙特港未知之旅是充满了深深的憧憬的，到达蒙特港也就到了科尔科瓦多湾，那是这个狭长的奇特的国家的第一个峡湾区，听说那里像一个天堂，智利诗人聂鲁达在他的诗句里说：海洋，比水波更纯粹的躯体，盐洗刷着海岸，而明亮的鸟飞着，在地上没有根……也许这就是他心中港湾的模样。

回程的路上没人说一句话，只是在中途的时候停车加油和买水，那一路宁语心中没见到的风景仿佛在抓心挠肝的召唤着她，直至回国许久后仍觉得心里有什么事搁置着没有完成，也许蒙特港那头有一个更加凄婉动人的爱情故事等着人们去发掘也说不定。宁语想着这件事总有一天自己要再来完成它，这一路没看的风景没见着的人，还有没听到的故事，这一切的一切。

接近晚上七点一行人终于回到了圣地亚哥回到了酒店里，在房间里宁语忽然有些茫然，拿出箱子默默收拾东西，收拾到一半的时候宁语走到窗前发起呆来，对面公寓楼里亮着灯的住户不多，仅有的几户人家房子里有人在走动，宁语猜测着这些人在干什么，然后她在冰箱里找出那块前天刚买的奶酪，又拿出一支在酒庄里带回的红酒，又把窗帘拉开把房间里的灯关上。宁语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总渴望听到别人的故事，好像别人的故事都是美好的，她似乎忘了自己也可以成为美好故事里的一部分。

第二天下午酒店安排了车送宁语和杰西去机场，经历了再一次将近三十几个小时的飞行之后俩人回到国内。落地的感觉很好，只可惜自己又要再一次出发了，这一次方便得连行李都用不着收拾。

在机场杰西和宁语郑重告别，她还是说了些客套话，她说希望宁语能继续留在公司，她希望能有再次拍档的机会。

和杰西告别后宁语回到家里，回家以后拿着一本厚厚的旅行攻略整整研究了两天，没人知道宁语去了趟智利，甚至是卢克。周五下午六点宁语来到卢克公寓楼下，宁语想告诉他自己这两个星期里的所见所闻，还有她公寓的合约就要到期了，所以她打算把房子退了之后离开这个城市。她既没有给卢克发信息也没有打电话，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找不到任何理由。

半个小时后卢克出现在公寓楼下，宁语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只见他低着头走向电梯，下巴左下角的位置上有一道小口子，似乎是刮胡子的时候不小心弄伤的。在他等电梯的时候宁语到他身后拍拍他的肩膀，卢克转过身看见宁语显得有些惊喜，他呆了大概有好几秒钟，宁语觉得卢克的表情有些好笑，她笑了起来，这时卢克才反应过来。他说宁语是你，真的是你，我好长时间没见着你了。说完这句话之后他突然欲言又止，改口问道你去哪儿了？宁语低头笑了笑说我出了趟国去了一个神秘的地方，说完话宁语指了指身后的电梯示意卢克进去。

来到卢克所住的楼层他打开房门把宁语让进屋里，房间感觉比之前整洁了许多。卢克并没有因为宁语的突然造访而显得惊慌失措，他到厨房给宁语拿了瓶水后坐在宁语对面的椅子上，他就那么看着宁语不说话，为了化解尴尬宁语先开了口，卢克你知道吗，我爱上了一个地方，那个地方很特别，有美酒和美景还有动人的爱情故事，那个地方那么遥远可是却能让我有一种融入感，不像这里，在这里我找不到我自己，所以我想远离这个地方。

宁语不知该如何告诉卢克，自己想要离开的原因是因为心中那点日渐苍白的渴望，它已磨灭殆尽，有一种无名的伤痛正在蔓延开来，像失血过多的动物，看似完好的伤口正在淌血，偶尔能听见伤口撕裂的声音。这座城市的空气里充满了刺鼻的冷漠味道，冷眼旁观的它让你以为习惯孤独是理所当然的，可这世上本不该有这样的理所当然，至少在年轻的生命力不该有，没有人喜欢被世界放逐，如果连生活的动力都失去了，那离疯狂也不远了，这个城市里住着太多失心疯的人，当生活失去惊喜的时候人们喜欢自我催眠并心甘情愿的扼杀掉心中那点仅有的希望。

说完话宁语沉默不语，这时卢克说话了，宁语我找到了房子，就是我们最后一块儿去看的那套房子，就在你家附近，你不在的这段日子我已经把所有手续都办妥了，接下来我需要给房子里添一些东西，这段时间你能陪我一块布置房间吗？卢克用期盼的眼睛看着宁语。房子找到了？你要我陪你布置你的家？宁语对卢克的要求感到有些意外，她不知道是该答应还是不该答应他。卢克对宁语说道，我还记得那次我们一块去看房子的时候你靠着窗站在阳台上，我从后边看你，我觉得这是一个家的模样，你站在那里的时候我觉得这就是我想要的家，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有那样的感觉，那副画面时时出现在我脑海里。

卢克的话让宁语有些困惑，她不知道自己的一个无意的举动能影响他的决定，努力回想当时自己站在阳台上的时候在想什么，好像都忘掉了，她只是单纯的喜欢从那儿望出去的风景，那片风景似曾相识，即安全又宁静，就好像躲藏在树下的感觉。小时候家里后院不远处的空地上有一棵桑树，树的形状很诡异，叶子很宽很大，从远处看像极了一把伞，放学后宁语总喜欢一个人跑到树下静静的坐着，有时坐着坐着就睡着了，直到头上身上突然被掉下的什么东西砸醒，仔细一看原来是树上结的桑葚果实，抬头望去阳光艰难的穿越层层树叶从树顶的斜上方射下来，满树熟透和没熟透的桑葚如一串串黑色和紫色的小铃铛挂满枝头枝尾，宁语眯着眼睛从这个枝头数到那个枝头，数到眼睛发酸也停不下来，宁语还喜欢在树下藏些喜欢的宝贝，想哭的时候宁语也会跑到树下来。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那片乐土只有宁语一个人知道，一个只属于她自己的安全的秘密花园。

宁语独自发着呆直到卢克叫她，什么，卢克他刚才说什么，噢他说家，还有站在阳台，宁语想起卢克刚才说的话匆忙答应道，布置你的家，好的没问题。对了卢克我还有个消息要告诉你，近期内就会离开这个地方，我公寓的合约下个月就要到期了，我打算把房子退了，今晚咱们一起吃个饭吧，今晚我请你，为了感谢你这段日子对我的关心，宁语微笑望着卢克说到。卢克的表情有些复杂，看不出来他心里在想什么，宁语发现他最近总是欲言又止，似乎有很多话想说，他好像知道宁语这次是来和他告别的，但他始终没有说什么，只轻轻的回了一句当然好。

晚饭是在一个餐厅里进行的，用餐的时候俩人都没怎么说话，卢克突然变得很安静，宁语想是不是应该找些话题，于是从包里拿出从智利带回的红酒，这是我从智利的一个酒庄带回来的，你尝尝吧。卢克帮忙把红酒打开，宁语接着说，其实我想从智利带回来的东西有很多，我想把我喜欢的东西都带回来和你分享，想告诉你为什么喜欢那些东西，可是我唯一能带回来的就只有这个，味道，红酒的味道，喜欢的味道，来干一杯吧，为了友谊，说着宁语举起酒杯，卢克举起酒杯轻轻的和宁语的碰了一下，他先是抿了一口红酒，接着仰起脖子一饮而尽。

第二天上午十点俩人一块来到了卢克的新家，卢克把他那点少得可怜的行李搬到了这里，除了基本的家具和电器，这儿什么都没有。宁语建议卢克把需要的东西都记在纸上，这样既有条理性又可以在买东西的时候节省很多时间，卢克拿出纸笔，俩人坐在饭厅的桌上边记边讨论，卢克说首先是床单和被子，这儿有两个房间，所以需要两个房间的床单和被子，宁语在纸上帮忙记下。其次是杯子，马克杯玻璃水杯红酒杯威士忌杯还有一次性杯，宁语又记下了各种杯子。还有各种锅碗瓢勺，心想怎么全是厨房里的东西，讨论完之后俩人直奔宜家家居。

来到宜家卖场宁语才发现这儿所有的东西仿佛都有一千种选择，对于一个有选择困难症的人来说就像是被人逼着去想一个永远不知道答案的考题。生活中需要做决定的事情如此之多，多到让人崩溃的地步，而自己的主见只表现在大事上，生活中的小事例如吃饭看电影买东西什么的，都是可以把人折磨到灵魂出窍的，宁语知道自己的缺点也许很多，所以选择用一种简单的方式去生活。夜店和酒吧基本不去，除了上班没事的时候她基本不出门，即使真的需要出门也会提前半个小时，因为她的强迫症每天都在发作。出门的时候她需要查看三次门锁，下楼的时候需要查看钥匙，在路上的时候需要确认钱包，这样周而复始。

今天的情况确实让人头疼，卢克让她帮忙挑选客房的床单和被子就独自走开去挑选其他物件了，宁语站在一堆床罩前面望了半天，实在不知该从何下手。这时卢克已经挑选好了自己房间的床罩和被子，宁语无助的看着他，他笑着摇摇头说还是让我来吧，宁语终于如释重负，长长的舒了口气。

在剩下的购物里宁语全程都跟在卢克后面，宁愿做一个旁观者也不做一个决策者，在卢克挑选东西的时候，她会跑到家庭展示区去坐在沙发上假装自己在看电视，或者跑到衣柜展示区的衣橱里把自己关在里面。从十点点到下午两点，这趟购物之旅是如此的漫长，长得让人觉得自己可以住在卖场里面。

提着大包小包宁语和卢克终于回到了他的新家，进门那刻轮到卢克犯愁了，这么多东西需要整理这得弄到什么时候，望着卢克纠结的眉头，宁语安慰他说没关系我帮你整理吧。于是俩人分工合作，宁语留在房子里整理东西，卢克再次出门去宜家把没买完的东西都买回来，他就这样一趟一趟的往家里搬东西，直到晚上八点所有的东西终于整理完毕。

宁语的胳膊累得已经抬不起来了，卢克这时在厨房里忙活着什么，宁语问他在干嘛，卢克说我在给你做吃的，宁语说我不饿，你别麻烦了，卢克转身从厨房走出来说，那怎么行，你帮了我一天了，连饭都没得吃可不行，这样你先坐着休息休息，我马上就能做好。卢克说完走进厨房继续忙活。宁语看见他在切着一些青菜，平底锅上似乎在煎着什么，宁语说我讨厌吃胡萝卜，说完瘫坐在沙发上。

坐着坐着宁语在沙发上睡着了，她做了一个梦，一个消失了很久的梦，小时候经常做的同一个梦，她梦见自己从高处落下，下落的时候她向下望去，看见下面全是大片的凸起的黑色的花岗岩石，正当她以为自己就要摔死了的时候，她突然落入了一层软绵绵的东西里，看似黑色坚硬的花岗岩突然变成了一层厚厚的海绵把她托住了，诡异的是当宁语再次望去的时候花岗岩还是花岗岩，刚才的一幕似乎发生过又没发生过。这个梦一直出现在宁语的整个少年时期里，直到奶奶去世之后才再也没有出现过，即便那个梦以前出现过无数次，情节却似乎永远神似，每次当自己以为要死的时候最后都被拯救了，好像预示着只有在经历那个可怕的惊吓之后才能够得到拯救。

宁语还是被吓醒了，她不知道这个梦为什么再次出现，它的出现又意味着什么。醒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身上盖着一件外套，卢克不见了，不在厨房里也不在房间里，整个房子里都找不到他，宁语看见饭桌上摆着两个盘子，盘子上罩着另外一个盘子，桌上还留有一张字条和一把钥匙，字条上写着，出去买东西，很快回来等着我。

十几分钟后卢克回来了，手里提着一袋东西，他说出去买了点喝的，家里什么都没有。卢克从袋子里拿出几瓶水和一杯饮料，然后把罩在盘子上的那个盘子拿开，他把那杯饮料和水放到宁语面前说，这是我顺路给你买的热可可，还有这个是我做的西餐，有鸡肉和沙拉，还有胡萝卜煎饼，小时候我也很讨厌吃胡萝卜，后来我妈妈给我做了这个煎饼，从那以后我就爱上了吃胡萝卜，你吃试试，如果还是不喜欢的话可以不吃，相信你会喜欢的。这是第一次宁语没有在被别人劝吃自己讨厌的东西的时候反驳，不是因为别的，只因为她知道热可可并不是卢克顺路买的，而是他从麦考利买回来的，饮料的纸杯上印着麦考利的标志，这是她最喜欢的饮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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