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麽?”倪英玮一脸不解。
“我担心她会怪你擅离职守。”
“不会啊!”倪英玮笑了,“就是元督察叫我出来接你的呀!”
“她不是不想让我留在专案组吗?”宋与希很开心,却也很困惑。
“她就是刀子嘴豆腐心,您别当真啊!早上也是她主动提出过去接你一起来案发现场的。”倪英玮恍然大悟,“我就说嘛!元督察特意绕到空谷别墅去接你,应该就是想让你跟着我们一起混进来,帮你避开记者。”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说得太多了,打了嘴巴一下,急声道,“我们走快点!”
倪英玮在前面带路,一想到宋与希跟在自己身后,近在咫尺,小心髒就忍不住扑通扑通乱跳。没有留意到菜地边的积水坑,一脚踩了上去,泥水溅到了裤脚上,引得倪英玮轻呼一声。
在倪英玮提醒下,宋与希顺利避开了积水坑,却差点被一根生鏽的铁棍绊了一跤。她踩在铁棍上,脚后跟往前一出溜,幸好扶住了墙壁,才没有后仰摔倒。
宋与希惊魂甫定,赶紧先摸摸后脑勺,而后才低头寻找差点绊倒自己的罪魁祸首。
一柄三齿大倒刺鱼叉横在菜地边沿,长棍棍身满布红褐色鏽迹,陷入土中,几乎混成一体。鱼叉尖头却没有鏽蚀痕迹,在烈日下闪烁着暗淡银光。
出于某种直觉驱使,宋与希请求倪英玮将鱼叉作为物证收了起来。
失蹤的手机
等宋与希进入案发现场,来到伯公树下,摄像机的盲区位置时,元媛走到了她身侧。
“没事吧?”元媛关心道。
“好点了。”宋与希没有刻意掩饰自己脆弱的一面,“情况怎麽样?”
“法医和鑒证人员正在赶来的路上,”元媛愁眉深锁,“很奇怪,兇手的杀人手法和高力扬那桩案子如出一辙。我们可能遇到了连坏杀手,或者——”她停住了话头,等宋与希接茬。
“或者褚建顺才是兇手真正要杀的人。”宋与希补充完整,然后扫了眼蹲在伯公坛墙角的高顺,“尸体搜过了吗?有没有丢失什麽东西?”
“要等褚建顺的家属来确认,”元媛说,“不过,你能想象在这个时代,有人会不带手机出门吗?”
“没找到手机?”
“没有在尸体上找到手机。不过我已经安排派出所民警,让他们以伯公树圆心,展开半径为五十米的地毯式搜查。”元媛似乎有意转移宋与希的注意力,“要不要仔细看看案发现场?褚建顺的尸体还在原地。”
宋与希忧心忡忡地望一眼围在警戒线后面的记者,犹犹豫豫地说:“我不太确定,万一被摄像头拍到,可能会给你惹来麻烦。”
“跟我来!”元媛朝宋与希招招手,边走边说,“我刚才研究过了,你在这个位置观察现场是最安全的,正好是视觉盲区。”
元媛说的没错,她找了个对宋与希来说绝佳的观察点。宋与希现在所站的位置距离褚建顺的尸体不超过五米,和记者群、伯公树正好处于同一直线,形成完美的视觉盲区,就连衣角都不用担心会被镜头记录。
宋与希演过特工和检察官,在影视剧里面见识过不下十次的案发现场,有些血腥,有些平静,有些不可思议,但每个现场都力求贴近现实。如今,她身处真正的案发现场,面前是一具真实的尸体,她却觉得这一切都比剧里面更加不真实。她从来没有设想过这种场面,于是想起了一句名言——艺术来源于生活,却又高于生活。
宋与希最先注意到的是那柄三齿鱼叉,它深深地插进了褚建顺的左前胸。三齿鱼叉头是铁制的,鏽迹斑斑;长棍棍身却是木头的,越接近鱼叉头的部位,颜色越深,表面似乎还附着了某种灰褐色的松软物质。
“兇器的来源找到了吗?”宋与希问。
“经妙云居士辨认,确认杀人的鱼叉来自伯公坛。”李明明站在宋与希另一侧,手里拿着本展开的笔记本,“伯公坛一共有三把鱼叉,都是年代久远的木棍身鱼叉,现在南岸村的渔民们用的都是铁棍身或者钢棍身,比较耐用也比较安全,木棍身鱼叉几乎已经绝迹了,只有伯公坛还放着三把,平时都放在厨房后门,没有上锁、没有监管,任何人都能拿到。”
在李明明解释兇器来源的时候,宋与希没有停止观察现场。褚建顺仍旧穿着昨天上午和夏侯拓发生争端后换上的那套衣服。他背靠在伯公树下,身体周围都是深褐色的血,渗到了泥土里。他的双手垂在身体两侧,手掌心朝上,手心皮肉绽裂,能看到花白的手骨,可以想象他曾双手抓握过刺向他的三齿鱼叉,却被倒鈎割破皮肉,最终被刺中了左胸口。兇手杀意坚决,仅一叉了结了褚建顺的性命,干脆利落、毫不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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