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慨完后,淼淼从行李箱里拿出一件黑白条纹T恤,一条蓝色牛仔裤,放在床边。“佳骏,吃完早饭后换上。我们要离开这里了。单先生——”
单子文立刻出声制止,“叫我单子好了。”
“啊,那单子先生——”
单子文皱着眉头,极力坚持着:“请叫我单子。”
淼淼害怕他的两根眉毛会被他拧成麻花辫,赶紧改口:“单子,你知道佳骏以前住在哪里吗?”
“当然,我今天来就是带你们过去。”单子文重重地敲了敲胸口,一副“有他在万事不愁”的可靠模样。
牧羊人离开韩家别墅后,缓缓地行驶在湖西路上。道路两边种着高大的法国梧桐。阳光被葱葱郁郁的树叶簇拥着洒落下来,在鹅卵石铺就的路面上投下点点光斑。
淼淼用手梳理了下头发,又拉了拉裙摆,客气地问道:“单子,能不能先去一个地方?我得拿些换洗衣物。”
“是回蔡家吗,老板娘?”单子文叫的越来越顺溜了。
淼淼咬着下唇,眼神坚定地说:“不是,是兰姨和明叔的家,也是我的家。”
半小时后,车子停在了小区一栋有些破旧的公寓前。房子是早年修建的,没有电梯。当单子文和韩佳骏跟着淼淼走到七层时,都有些气喘吁吁。
淼淼出发前知会了兰姨和明叔,所以开门时,两人都已等在了客厅。
“淼淼,你怎么会突然结婚呢?昨晚你没回来,我还以为你和大学同学去通宵唱歌。”兰姨是小学语文老师,语音清晰,语速缓慢,语调也特别的温和。
“兰姨,反正我也长大了,迟早要结婚的。”淼淼将双手搭在兰姨的肩上,原本努力上扬的嘴角开始不停地往下撇,哽咽着说,“就是以后不能陪你和明叔了。谢谢你们照顾我那么多年。这份恩情,我永远不会忘记的。”
“傻孩子,大喜的日子,不能哭。”兰姨心疼地拂去她的眼泪,自己却哭的稀里哗啦。
明叔背过身,悄悄抹去眼角的泪花。他朝着单子文走了过去,热情地与他握了握手,又郑重地嘱咐着:“淼淼是个好女孩,一定要好好照顾她。这闺女,小时候特别苦,性情也特倔,宁肯跟着我们住破房,也不愿回蔡家豪宅去。”
单子文尴尬极了,讪讪地指着趴在地上、跟一只乌龟大眼瞪小眼的韩佳骏,笑的比哭还难看,“那个,伯父,你好像误会了。淼淼小姐嫁的那个人不是我,是他。”
“什么?”明叔的笑脸顿时僵硬了。
兰姨停止了哭泣,嘴巴张成了O型,“什么!”
淼淼赶紧跑过去拉起韩佳骏,挤出一抹微笑,催促道:“佳骏,快跟他们打招呼。”
韩佳骏嘿嘿地咧嘴笑了,一字一字、慢慢吞吞地说:“你们好,我叫韩佳骏。”他蹲下~身,兴奋地指着乌龟,眉飞色舞道,“姐姐,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乌龟。我不要你当我老婆。它当我老婆,好不好?”
“……”淼淼愣在原地,无语凝噎,头顶似乎有一群乌鸦嘎嘎飞过。
“好不好嘛?”
“好!好!好!”淼淼抱起那只乌龟,放到他怀里,很是大方地说,“小黑妹送给你啦。你把它当老婆也好,当宠物也好,随你的便。”
韩佳骏笑得更加开心,大咧咧地坐到沙发上,“为什么叫小黑妹?我不喜欢这个名字。要不叫六水妹吧。”
“好哇,六水妹就六水妹。不过,有什么原因吗?”淼淼见韩佳骏欢喜,心中也舒畅。她抬头瞧了下屋内的其它三位,不知为什么,他们的表情都有点诡异。
单子文虚掩着嘴,开始咳嗽。明叔走到阳台,点燃一根香烟。兰姨则跑到厨房烧水泡茶。
等等,六水妹,该不是会——
“喂,韩佳骏,六水妹是说我吗?”淼淼一张脸拉的老长,脸色阴阴沉沉的——
“好可怕!姐姐,你现在的样子好可怕,就像千年老巫婆。”韩佳骏嗯嗯唔唔了一会儿,正襟危坐,似乎从头发到脚指头都写着实诚二字,让人不由得产生了一种错觉:谁敢怀疑他,那就是犯罪,是要抓去枪毙的。
他把小黑妹翻了个四脚朝天,不急不慢地开口了:“我是听单子哥哥提到六水妹的,觉得挺好听的。单子哥哥,六水妹是什么意思?”
“骏少你——”单子文的脸色变化得那叫一个丰富多彩、迷离奇幻,活脱脱就是一幅浓墨重彩的现代抽象画作。先是憋屈,抓狂,愤慨,接着是无可奈何,然后抖动着小新眉毛,装傻充愣。
……
淼淼回到房间,收拾行李。学士服还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不过是短短的一天,一切都变了。
兰姨走了进来,关上门。她把淼淼拥在怀中,为淼淼鸣不平,“蔡先生这次真的很过分。再怎么说,你也是他的女儿。他怎么能让你嫁给一个傻子?淼淼,往后的日子你该怎么过啊?”兰姨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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