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往右移了移,转过头,曲起一条腿,胳膊搭在上面,满脸若有所思。有些事他渐渐想明白了,为什么沈乔西刚转来换衣服的时候,会不敢在门坏了的厕所。为什么他的胸会比一般男孩子要大一些。为什么他这么孤僻怕人。为什么他明明对自己有意思,却没立刻答应与自己在一起。又为什么他说别人骂他是一个怪物。好像都有了理由,包括沈乔西说的要给他看的那个东西,他觉得他自己好像看到了。他在害怕,也在厌恶,害怕自己因为这个多出来器官收到伤害,也厌恶这个器官让他不能勇敢追求幸福。日复一复的,从他腿间流出的水,都变成了他伤疤上溃烂时的污血,周而复始,生生不息。他慢慢长大,好像不会死但是也不会好。可是沈乔西,它很漂亮,像一朵带着露水的玫瑰花。为什么会有人厌恶一朵花的盛开呢?至少我不会,所以沈乔西你不用惶恐,也不用害怕。我虽然不是因为早知道花盛开而喜欢你,但是会因为它盛开的美丽而更喜欢你。姜周整理好心绪,站起来,从浴室又换了一盆水。把凉了的毛巾重新弄湿拧干。往他腿心擦去,仔仔细细地把里面的粘液和周围的水渍擦干净。像是在擦拭一件珍贵的瓷器。而后轻轻亲了亲两片花瓣,不敢用力,轻轻道:“宝宝,玫瑰无因由,花开即开,这从来不是你的伤疤,而是你的命运,只是它终将也会成为我的命运。”“玫瑰无因由,花开即开”这句不是原创。命运姜周给沈乔西整理好,已经11点多了。外面静得像一潭水,冷白的月光如一张柔软的网,挤过窗帘洒进来,间或传来一阵树叶吹拂的婆娑声。姜周揉了揉脖子,准备离开,他觉得自己有点像田螺姑娘。走到门口准备开门的时候,姜周停了下来。他突然想到,如果自己就这样悄悄地走掉,明天沈乔西起来,稍微留意一下,都会知道自己看到了他的秘密。要是看到自己又不在,指不定会怎么胡思乱想从而陷进恐慌。不在意这话,他也想在沈乔西睁开眼之后就当着他的面说。突然间,姜周又想到第一次跟沈乔西表白的那个晚上,他躺在床上一晚上没有睡着。也是像今天一样安谧的夜,他听了一晚上的汽车开出车库时的提示音。他想起了自己有限的人生中几个失眠的夜晚,一些不着边际微不足道的小事,还有一些已经在黑夜里隐匿着已经落灰的经年过往。他想,如果他现在回去,也会是这样的情况,睁着眼睛到天亮,也不能在想得难受的时候,提前去学校见他想见的人。也罢,反正回去也睡不着,那就守着他好了。至少让他醒来第一眼就看见自己,让他知晓自己已经知道他的秘密时,给他妥帖的安全感和巨大的勇气。姜周去卫生间洗了把脸,空调的凉意已经把他从外面带回来的暑气吹得消失殆尽。蹑手蹑脚把椅子搬到了床边,坐下。沈乔西还在睡,脸上的红晕消了些,姜周把遮住他额头的刘海扒到一边,弯若新月的眉毛泛着柔软的涟漪,长而微卷的睫毛平铺着。偶尔发出几声不自知的呓语。“沈乔西,今天我看着你,你可一定要做个好梦啊,最好梦到我。”姜周以为自己不会睡着,但是后来,他看沈乔西的眼睛越来越模糊,脑子也像是塞了棉花一样,轻而易举的坠入了深夜的牢笼。中间姜周起了一次,看了看沈乔西有些发干的嘴唇,给他倒了杯水。沈乔西喝水的时候,眼睛突然睁得很大,姜周以为他清醒了,谁知道他摸了摸姜周的脸,嘀咕了句:你是假的。然后软绵绵给了他一巴掌,翻了个身,又睡了过去。姜周拍了他屁股一下,手感不错,原谅你了。早晨沈乔西醒来的时候,还是迷迷糊糊的,头有些疼。他侧着身子思考了半天,昨天发生什么了?自己去和姜周参加纪之凡的生日会,然后自己有些不舒服,和姜周提前回来了。后面发生了什么,他一点也记不清了。那我自己怎么回来的?沈乔西一激灵翻过身从床上坐起来。然后一眼看到了另一边坐在椅子上趴着睡觉的姜周。早晨的阳光有种安静的清亮感,不烈,淡淡的透过窗帘笼罩着。趴着的男生,头发有些凌乱,下眼睑也有浅浅的青色,像是没有睡好一样。沈乔西觉得自己真的醒了吗?不然为什么姜周会在他的房间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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