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缕刺眼的光线撕开了吴梓芽的眼皮,她隐隐约约地看到了坐在自己床边板凳上的人影,她的身体认出了她,可她的大脑却没有反应过来。
“芷萱?”吴梓芽听到了从自己口中吐出的声音,那声音是那么的脆弱,那么的苍白,“芷萱……?”
“嗯,是我,”那个人影好像向前倾了倾,阻止了吴梓芽想挣扎着坐起的动作,“你别动,医生说你还不能乱动……”
芷萱?林芷萱?等等?!她刚才叫自己什么?!
吴梓芽惊醒了,这种被动的清醒像是在她的脑袋里装了个铅球,撞得脑壳生疼,而伤口上的不适和心头一直没能放下的那些东西,也随着这清醒通通席卷而来。
吴梓芽有些气短,她本能地伸手想去抓住些什么,可那床头的氧气装置却自己适时地跑到了她的手里。吴梓芽吸起了氧,她借着这吸氧的时间,思考着补救的方法,可大脑却一反平常,有些钝钝的,让她总是想着想着就犯起了迷糊。
“哎,梓芽你别急啊,你现在这种状况,”林芷萱半站着,替吴梓芽稳着吸氧装置,“都怪我,都怪我,明知道……哎。你做完手术脸上的妆早没了,别人因为你这憔悴样可能看不出什么,但我和你从小一起长大,你的什么糟糕样子我没见过,怎么可能认不出来你是谁呢?哎,其实装作不知道也……我就是没法对着你叫出别人的名字啊。”
吴梓芽没能回答,氧气罩上方的双眼从各种情感杂烩的一团雾,逐渐变成了无奈,变成了释然。
看见吴梓芽的这种表情,林芷萱的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但她却并不打算因此就改变自己的立场。两个吴梓芽,自己能帮的,只有一个,只能是那一个。
“是……”吴梓芽取开了面罩,“是阿昆告诉你的吗?”
“嗯?”林芷萱很快就恢复了状态,“哈哈,看这样子你是不打算瞒下去了啊。放心吧不是他,至少不是他直接告诉我的,是我自己看出了你们的不对劲,然后就去找另一个你和孟祁昆套话,他两人倒是编来编去什么都没承认,反倒是你自己直接承认了。”
“另一个……我?”她到底知道了多少?她就这么淡定的接受了这一切?可能吗?吴梓芽眼睛中就写满了问题。
“我不知道啊,我除了知道你也是吴梓芽外,什么都不知道了,不然我干嘛来趁着你还在病床上,来找你套话,对付你这种人,就只能趁人之危一下咯。”林芷萱坐回到了椅子上,双手抱着后脑勺,“所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两个你?两个都是真的你?开玩笑的吧?多亏姐姐我心脏好,不然早被你们吓到医院里去了。”
被你“们”?吴梓芽注意到了林芷萱的用词,可下一刻她就放弃探究,责怪起了自己的疑神疑鬼来。
自己到底是怎么了,怎么变得看谁都有问题,谁都不信了呢……
“哎哎哎,吴老大你别这幅表情啊,我其实也不是来刨根问底的,我就是来探望一下你,顺便看看能不能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林芷萱坐直了身体,“这不是另一个你已经自在到日本去了,你却可怜巴巴地在医院里受罪吗?两个吴梓芽,反正我也分不清真假,所以我就只能尽量两边都顾着,把我的关心平分一下咯。”
“日……本?”吴梓芽的注意点和林芷萱截然不同,“你说她去了日本?”
“对啊,你不知道吗?我还以为你们心有灵犀,对方的什么都能够互相知道呢。就像那个啥,影分身术一样?”
心有灵犀?影分身术?呵呵。
吴梓芽的伤口有种说不出的疼。
“喂……”林芷萱盯着吴梓芽的脸眨了眨眼,然后又顺着一路看见了吴梓芽那紧揪着被褥的手,“不会吧?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你们两个人?”
吴梓芽久久地盯着林芷萱的脸,将两人从认识起到今天的点点滴滴在大脑里过了一遍,之后,她移开了目光,藏住了自己的表情。
“大概……就是想你想的那样。”吴梓芽说,“我和她既不会心有灵犀,也不是影分身,倒不如讽刺点说,我俩是死仇,永远无法容下另一个人的那种。”
林芷萱沉默了,尽管她已经提前从另一个“吴梓芽”的那里知道了一切,已经听到过类似的话、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当实际听到病床上的吴梓芽用这种疲倦的口气说出时,她的心还是有些空荡荡的。
只能帮一个,帮一个,就会牺牲另一个,而她却选择了去帮最危险的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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