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和接过委屈的儿子,白了好友一眼:“既那麽喜欢孩子,何不早日生一个?”
星星一到爸爸怀里,就扭过头,表示暂时不想理会磨人的秋蝉叔叔。
对于这个话题,赛秋蝉丝毫没有新婚哥儿的扭捏,大大方方回道:“我倒是想啊,只是哥儿生育向来不如女子,也不知我何时能如愿……”
说道此处,他低下头去看平坦的腹部,不由叹了口气。
林清和顿时有些歉疚,他自己不认为这是个问题。可他忘了,秋蝉生于斯长于斯,他再豁达明朗,也难逃世俗眼光。何况,对方才刚成亲,自己就提起这个话题,真是没事找事。
“你成婚时日尚短,我都还没急呢,”他挑开话题,聊起分店之事,“对了,第三家分店选址定好了麽?”
这几年,赛氏酒楼开得稳稳当当,凭借层出不穷的菜品与别出心裁的管理稳坐县城酒楼行当的第一把交椅。加上赛家广结善缘,行事八面玲珑,纵有商业竞争,也不过是小麻烦。
眼下,赛秋蝉瞅準邻县市场,打算在那边开分店。鑒于人生地不熟,他打算先调查一番,而后再做决定。听闻清和即将入京,他还叮嘱好友不要忘了打探情况,等到时机成熟,或许酒楼能够开到京城。
林清和笑眯眯地听着对方的豪言壮语,面上流露出赞赏。顾枝在一旁静静听着,不知不觉入了神,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豔羡与向往。
真好啊,大家都找到了自己想做的事。赛掌柜经营酒楼,陈姑娘热衷脂粉,而清和的话本,如今亦被万人追捧。这大约,就是清和从前说过的理想罢?
顾枝生出些许迷茫,自己有理想吗?如他这般惨遭离异,并被大夫断定几乎无法生育的哥儿,也能有理想麽?
在这个秋高气爽的午后,顾枝生平第一次,思考起这个以前从未正视过的问题。
“我定要像前朝哥儿许秋蝉一般,扬名天下,坐拥金山!要让我赛氏酒楼,在偌大中原遍地开花!”
赛秋蝉发下宏愿,一时胸中豪情万丈。
陈灵犀正好走进,听见这话拊掌笑道:“好极了!那我也许一个,有朝一日,我要让天下所有哥儿女子,都能争着走入寻芳斋!”
林清和笑容更甚,能够得见好友皆得偿所愿,他心中亦十分宽慰。
“清和,你呢?”赛秋蝉回头瞧他,面上带着怂恿,“你不许愿麽?”
林清和扫了眼低头的顾枝,略去这个话题,只扬眉笑道:“你们如此努力,我还需要许愿?难道不是坐等银子进账?”
衆人哑然失笑,细想确实是这个理,两家他都有占股,可不擎等着他们送银子?
两人看不惯他得意,佯装生怒,非要以茶代酒,罚他三杯。
林清和举起杯盏,坦然应对:“那我就祝大家称心如意,不负初心!”
衆人相视一笑,就连顾枝也站起来,浅笑着同他们碰杯,而后在欢快的气氛里,饮下这杯承载了美好祝愿的茶水。
旭日初升,平静的水面泛起万道金光,商队白帆如同未裁剪的绸缎,迎风招展。林清和等人立于商船前,同前来送行的亲友道别。
乡试已过,顾青云不负衆望地拔得头筹,成为一省解元。陈子邺纵然弟子无数,其中不乏天纵之才,仍旧为弟子取得这番成绩而欣慰。
人逢喜事精神爽。
女儿婚事终于定下,心爱的弟子又考上解元,陈子邺近来觉得身体都松快了不少。
“青云,此去山高水长,你当以学业为重,切不可懈怠!”
顾青云俯身应是,态度十分恭敬。
“还有一事,”陈子邺眉宇紧蹙,似有难言之隐,“先前因着三皇子娶妻一事,圣上对我许是添了不满,只怕会连累你……”
两年前,陛下要为适龄的三皇子娶妻。为了拉拢朝中清流,三皇子一派将目光放在了陈子邺独女身上。紧要关头,陈子邺及时放出风声,要替女儿招亲。
圣上曾做过他的学生,清楚他的行事风格。此事一出,他便明了老师未说出口的拒绝,三皇子一派的如意算盘彻底落了空。
只是,天子毕竟是一国之主,纵然念着师徒情分,心里总是有些恼怒的。陈子邺不在跟前还好,若是去了京城,景帝必然会折腾点什麽,好宣洩心中的不痛快。
想到此处,陈子邺长叹一声。此事皆因他而起,若是累得弟子受牵连,便是他的罪过了。
这些话,已在他心里搁了许久。如今弟子即将远行,他才不得不一吐为快。青云是他的弟子,若能走到金銮殿,届时陛下难保没有其他想法。上位者的心思最难揣测,可只要对方显露出不喜,多的是人为其分忧解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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