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访云扭开头,也觉得自己皮开肉绽的手不忍看:“我要洗澡了,你出去吧。”远隔两地的时候未觉得辛苦,见到他才觉四肢百骸酸痛,打不起半点精神。
“我给你洗,”严奚如嘴唇碰他的额头,“不闹你。”
温水汩汩地从头顶浇下来,一半途中成水汽蒸发,余下的从脚底流走。严奚如的手在他的发顶打出泡沫,头发丝儿这么软,抓都抓不住。
“刘医生是个很好的人。”俞访云仰起头,也不怕水珠子溅进眼睛,看着他,“去的时候山路颠簸,车一直在晃,我吐了一路,都是刘医生在照顾我。他说自己参与过十几次灾区或者前线救援,很有经验,也运气最好,所以保证这次也是。”
严奚如将水从俞访云头顶浇下来,沿着高挺的鼻梁向下淌,人中,唇窝,下巴,喉结……
他闭上了眼睛,睫毛轻颤:“可是回来的路上,并排坐着的,就剩我和杨铭两个人了……我也觉得,杨铭是个和廖老师一样有责任心的医生……至少现在是。”
“嗯,我在湃庄见过他。”严奚如点头。最终在生命面前,那些品行好坏,贪念私心,全都冲淡了。
俞访云将手臂靠在浴缸边缘,下巴轻轻搁在上面。“回来之后多少人祝贺我们,但真的该庆祝的人,却不在这里了。”
光线让两个人的影子重叠在一起,严奚如指腹轻柔,抹开细密的泡沫,听他迷迷糊糊地讲话。
“我回来在医院还碰见了刘医生的妹妹,是我们ICU的护士。主任去找她的时候,她的眼睛又红又肿,可什么也说不出来,就是哭。”
……英雄谢幕,替英雄活着的人却继续活在悲痛里。
“孙其说我们是英雄凯旋。可我不是英雄,如果可以选择,没人想做这个英雄。”
俞访云的话语和水流声一起渐微。等严奚如冲干净他腿上的泡沫,擦了发梢,豆蔻真的在浴缸里昏昏欲睡。
师叔裹了浴巾想抱他去床上睡觉,干净单纯地睡觉。可俞访云忽然清醒,从他身上折腾下来。
“你还没吃饭呢。我给你煮点馄饨吧,还是你想吃什么……”
还吃什么饭啊,严奚如哭笑不得,从背后夹住他的腰,横抱了起来。“不想吃,想吃的也吃不着,你少操点心吧。”
朝思暮想的是这个人,可看他眼下这丢魂落魄的样子……严奚如多思春成疾的一个男人,如今都快修身成佛了。
医院给前线回来的医务人员放了三天的假。俞访云陷进床里,棉被把自己裹一圈,露出两只水雾濛濛的眼睛:“你这两天,可不可以留在这儿陪陪我。”
严奚如摆正了床边的拖鞋,单膝跪上去,亲了亲俞访云的耳朵。“当然可以。”
他站起来按掉了床头的灯,只余月光空照,“睡吧,晚安。”
可两人都在夜里难安,躺着各自清醒
不知过了多久,俞访云确认严奚如睡着了,爬起身趿拉着拖鞋,去抽屉里翻找安眠药。他在病房的地板上睡了一个月,猝然回到温暖的家里反而无法习惯,闭上眼又是那些关不住闸的画面。
严奚如臂中一空便醒转,看一个鬼鬼祟祟的背影,举起玻璃杯吞下药片。
等他再躺回自己臂弯,严奚如咕哝一句,混入梦中呓语。
“我好想你。”
“……我知道。”
俞访云贴上来擦过他的唇,被揽住,亲吻至深处。他们这次的吻,没有情欲,只有相依相偎的庆幸。
月亮照世人常分离,但月光常照爱人。
年又一年,月光不常在,但吾爱常在。
第49章家不分大小
之后何止两日,严奚如赖在这儿住了小半个月。
俞访云开始还会疑惑地问一句:“你不用回家吗?”
严奚如随口唬弄:“我爸还没回来,不打紧。”
其实沈枝和老太太都从他这里听说,小孩从湃庄救灾回来之后心灵受到了创伤。都嘱咐严奚如好好看着他。
俞访云走的时节,楼下院子外的锦带花尚是伞柄,枝小细弱,如今已经花冠紫红伞团锦簇,点缀单调夏日。
都七月份了,抬头一晃眼都能在树梢捕捉到蝉鸣,聒噪声四起。
家里却是沉闷到了极点,俞访云依旧蹦不出几句话。同事之间不会谈那些,又不能把压抑的情绪影响到家里人。只有每次加班至诊室空无一人的时候才觉得心下空旷,像什么丢在了湃庄,再也捡不回来。
周四是俞访云妈妈的忌日,他们那里没有复杂的风俗,父母的墓前也只是每年清明一扫。俞访云照例给妈妈写了一封信,无处可投,塞在枕头下睡一觉,梦中见到便能交给她,再锁进信匣。已叠了十几封的厚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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