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丈反手将包袱交过去后,背对着他的师弟——这个一手杵着刀斜靠在门框上吊儿郎当,颇为潇洒的男人,用平和的声音缓缓道:“师弟,你我虽然道不同,实则是师出同门,你从小就顽皮躁动,师父也拿你没办法,我从你来时便讨厌你,后来师父圆寂,我也不过是受师命所托这些年才会时常照顾你,你偷寺中的香火钱我也容你,并非出自我本意。”
男人举起刀轻扛在肩上,漫不经心地将那包袱舞得团团转,轻笑一声道:“难道师兄一代高僧,自持身份,看不起我这个江湖浪客,从此之后要和师弟我划清界线吗?”
方丈冷冰冰道:“你我做这十几载的师兄弟,今天缘分已尽,各人自有缘法,休要再胡搅蛮缠,施主自带上那些身外之物,下山去罢,别再回来了。”
男人气极,踏出殿外,还未走远,却听到殿中传来一声闷响。
他立即折返,只见烛灯照耀下,年轻的方丈嘴角含笑,倒在地上,双目蒙着白布,两道鲜血从白布下流出,佛像前金碧辉煌的地板上一抹鲜艳的红色格外的扎眼,那个沉重的包裹从男人颤抖的手中掉落在地、散开,里面竟是那几样价值连城,男人软磨硬泡要了好几次,却被师兄视作性命珍宝的书画名家的绝世真迹,还有那几块师兄费劲千辛万苦才得来的老墨,无一不是无价之宝。
男人眼眶渐湿,将师兄从地上抱进禅房,禅房中冷风刺骨,月凉如水,除一张卧榻,几件僧衣,一盏油灯,一个蒲团外便空无一物。他将师兄轻轻放在床上,颤颤巍巍的手移开那白布,只见白布下的眼窝中竟然空空如也,男人一下就红了双眼,他强忍着痛楚,从窗口一跃而出,不一会儿摸黑采回一些常见的有助于缓解疼痛的草药敷在师兄空洞的双眼旁,用温润的内力慢慢地将药力化开,呆坐了一会儿,听见师兄急促的鼻息声变得缓慢,已经沉沉睡去,才合好窗户后,一步跨出房门。
他在寺中慢慢地踱步,这些年来在师兄的努力经营下,停云寺的变化很大,原本只有一间禅房,一个小院,一口破钟和一口老井,到如今殿宇恢宏,佛像庄严,光那僧房就林林总总,多如牛毛,“佛寺讶靓深,僧庐互重复。山气导真想,天香洗烦欲”,不愧为大魏国寺,可见一般。可又仿佛一点都没变过,那根他与师兄小时候强身健体的木人桩,那棵他与师兄儿时常常爬上去眺望山下,依旧华盖如亭的古树,那块他与师兄一起受罚,不知跪过多少次的青色石阶。男人正如猫一般徜徉在寺院中,却听见一个哭声。
他循声而至,一个小沙弥正躲在墙根下哭泣,正是师兄收的唯一的弟子弘忍,他突然出现吓了弘忍一跳,发现是他后光着脚扑到了他身上,哭的更大声道:“师叔,你救救师父,救救停云寺吧!”
男人看见小沙弥,便想起了当年的师兄,他蹲下身子,放下刀,轻轻将小沙弥搂在怀里,温言细语地问道:
“弘忍,你不要急,告诉师叔是谁害了你师父,师叔替你师父出头去。”
“今早,师父带着我前往皇城觐见刚登基的小皇帝,小皇帝席间叫来一个不知从何而来的方士,以停云寺全寺僧人的性命作挟,要师父他献出自己的一双眼睛做药引子,给那小皇帝的生母治眼睛,以效仿佛家典籍中佛祖割肉饲鹰的善举,我师父他无可奈何,就自己抠出了双目放在盘中,血淋淋地献给了那小皇帝。”
小沙弥胆战心惊,白天的场景依旧历历在目,方丈带着他从皇宫一路快马加鞭,回到停云寺嘱托他不能对任何人提起这件事后,就闭门不出,任他如何叫门也不开,他又牢记着师父的嘱托,不敢告诉其他僧人,入夜睡不着,只能在墙根下独自掉着眼泪。
男人听得怒火中烧,他将小沙弥哄去睡觉后,回到师兄的禅房外,横刀在膝,此时的他不见昨日的浪荡模样,一丝一缕地调节起浑身上下的气机。
停云寺的第一声晨钟响起,空灵纯净的钟声缭绕在整个寺院上空,男人缓缓起身,他只恨自己以前太过浪荡,没有好好练刀,如今,他对他要做的这件事没有半分把握。
可有些事情,不是没有把握便不去做的。
......
男人来到了皇城外城前,他走进一家小酒铺,随意在桌上拍下一锭银子,拎起一缸酒,坐下便仰头大口喝了起来,酒铺小二美滋滋地拿起那锭银子掂量了一下,说了一句客官请便。他看了看城墙上来回巡视、装备精良的禁军,以及把守在城门口的金甲武士,只能静待时机。
男人一连等了三天,每天一缸酒,喝完便闭目养神,第四天一架有六匹骏马拉着,车身镶嵌着宝石珍珠,尽显尊贵的龙辇从皇城正门驶出,男人睁开了双眼,如同鹰一般的锐利。
一位身披重甲的魁梧禁军杀气腾腾地骑在战马上,突觉右侧风声有异样,举起一只八棱紫金锤一格,一支弩箭打着旋儿飞了出去,另一支弩箭头却狠狠地扎进他脖颈处的缝隙中,直到卡在他的颈椎骨上才停止了深入,只是此刻他的气管和食道已被旋转的箭头搅成一团血糊,顿时右臂一软,八棱紫金锤带动着他数百斤的身躯跌下战马。
“有刺客,小心暗箭,列阵,护驾!”
训练有素的禁军们立刻竖起盾牌,保持好队形,提防着从暗中射来的冷箭,同时将龙辇围得密不透风,缓缓地向皇城内退去。
一道身影从远处向龙辇暴射而去,男人借助一根竹竿弯曲,将自己弹射了出去,他将刀背在身后,双手却自怀中掏出一大把石灰粉,借着身体在空中的旋转,将石灰粉洒进了禁军卫队中,这些身披重甲,仅有眼睛露在外面的禁军手持盾牌,维持着阵型,灵活程度自然不足,根本无法躲避男人的“小聪明”,纷纷捂着眼睛痛苦地哀嚎起来,男人一个翻身落在龙辇之上,这一套动作如行云流水,自他暗中用弩箭射杀一人,逼其余人聚集在一起,再到他飞身上前,洒出石灰粉,令这牢不可破的阵型全然无用,整个过程只用了不到十息。
不过十息,他便来到了大魏天子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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