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何堃想不通老冼为什么要给他推荐这个外貌、气质与女主设定不相近,甚至可以说是迥异的女演员。“今天的课,就上到这里。”阿芋走下讲台,温柔地叮嘱班上的学生:“放学回家的路上,不要打闹,早点回去。作业独立完成……”班上个别闹腾的学生的起哄声打断阿芋的话。她的目光瞥见窗外再次出现的男人,皱眉别开眼,干净的面上有些厌烦。“安静,同学们安静。”阿芋抬手比了个停止的动作,继续叮嘱:“明早可能会下雨,同学们注意安全,可以晚点来。”“可以回家了。”有个比较淘气的男孩离开教室前,大声喊了句:“阿芋老师,外面那是你男朋友吗?”像一挂鞭炮扔掉人群里,顿时引起躁动讨论,小朋友们叽叽喳喳地跟着笑、问。阿芋没什么力度地让学生们不要乱说,一张脸羞恼得泛红。学生们渐渐走了,教师空下来。阿芋碍着教室外有个讨人厌的家伙,并不想出去,留在教室里备课。“阿芋小姐,你还不走吗?”令她避之不及的男人站在门口问她。阿芋不想搭理,装作没听见。男人以为阿芋听不清,又问了一遍:“阿芋小姐,你还不能下班吗?”阿芋不耐烦地瞟了他一眼,“我还有事。”温和的秉性让她没法冲着这个三番两次来找她的男人说出狠话。“那你忙,”男人冲阿芋一笑,“我等你。”“别,不要等我。”男人笑,露出洁白的牙齿,“带你去吃好吃的,我发现镇上有家不错的餐馆。”“我不想去。”阿芋深吸了口气,板着脸说,“不要再来找我了,这让我很困扰。”——“可以了。”何堃喊停。他放下保温水杯,才发觉自己举得太久的手臂冒了些酸意。这一小段戏没有什么冲突点,可以说是比较“平”,作为试镜的片段,不怎么容易表现得出彩。这也是何堃故意拿来作为试镜片段的用意。可是这个女演员佘悦希的表现,何堃有点不知道该如何形容:从他喊出“开始”起,她就不是佘悦希了,仿佛变成了那个温柔淳朴的小镇年轻女老师阿芋。那是由内而外的气场的改变。要说演技,张菀的演技算不错的了。佘悦希的演绎甚至比张菀的更贴和角色设定、更加细腻到位。在喊停的这一刻,何堃想起来老冼对佘悦希的那两句评价:她是个有灵气的演员,是个会让导演感到惊喜的演员。“谢谢各位老师。”佘悦希举了个躬何堃的心神被拉回来,“不错不错!”他的肿泡眼眯得只剩两条缝。“咳——”旁边的出品人急了,碰了碰下何导的手肘。何堃抬起保温杯喝了口枸杞红枣茶,压下当场宣布选择人选的冲动,清了清嗓子,“那个……”朝佘悦希道:“可以回去了啊,等通知。”佘悦希出了场馆。“嗨?”先她一两分钟出来的张菀还没走,站在门边。佘悦希微微挑眉,“你好。”“扑哧——”张菀笑着学她说了句:“你好。”佘悦希冷眼看着,不知道她有什么目的。“这样看我干什么?这么漂亮的一张脸蛋,应该多笑笑。”张菀觉得佘悦希这人有点有趣,长得娇丽妩媚,性格偏偏像是不爱搭理人的。见了她这么一个能称得上是前辈的人,不主动结交也不打招呼,比不上那个温晴活络。演技倒是很不错。张菀津津有味地欣赏,然后烟瘾上来了,才出来抽烟。“谢谢。”佘悦希回应的是张菀对她外貌的夸奖。张菀又笑了,“你这个人好像有点可爱,加个微信?”这句夸赞是实话,她觉得佘悦希和其他女演员有点不太一样。不给佘悦希拒绝的机会,张菀打开自己的微信二维码,“来,扫我。”佘悦希从包里拿出手机,发现有条刚到的短信。顿了下,她打开微信,添加张菀到通讯录。“走了。你还不走?”佘悦希摇摇头,“等人。”“那再见。”张菀以为她要等司机来接。张菀离开后,佘悦希点开那条短信——彭望:在馆外等我三分钟,一起回去,好么?佘悦希给吴锐发了条短信,让他不用过来接。眼前微暗。佘悦希微微一笑,抬眼看向来人,“我没车。”“没……没关系,我……我有车。”彭望看到她笑,也不自觉地笑。洁白整齐的牙齿露出来,两颗门牙比起其他的牙齿稍大些,透着些许清爽少年的稚气。佘悦希唇角的笑意更深了。隔着手机和这人交流与当面和这人对话,简直不像是面对同一个人。“你怎么会有我的号码?”佘悦希扬了扬手机问。“我……”彭望看向旁边的建筑,“白副导那里有名单信息。”佘悦希看向他的头发,“怎么换了个发色?”“前段时间比较忙,没时间去打理,”彭望揉揉有些蓬松的栗色短发,“昨天去理发,发型师说,这个颜色……”彭望抿嘴,然后有些腼腆地问:“你觉得……好看么?”细碎的短发清爽柔软地落在眉上,浓稠的晚霞仿佛从背后给他的轮廓镀上层温暖的光,俊秀的面庞上褐色的瞳孔有些亮。他的眼尾天生微微下垂,配合着此刻有些期待的神情,像——佘悦希想到一个最近刚学会的词:小奶狗。“好看。”这个评价成功地让某人的耳尖微微泛红。……彭望让佘悦希坐后排右座。因为后排右座默认是车上最尊贵的位置,佘悦希没怎么好意思坐那个位置,往中间移了些。见此,彭望不动声色地也往中间靠。实际上,两人隔着的距离不到半臂。体育中心出来有个长坡,坡下是个角度较大的拐角。彭望的助理司磊许是因为心里一直暗自惊讶,注意力不是那么集中,拐弯时急了些。受惯性作用,佘悦希往彭望的那边倒。两人的手臂隔着薄薄的布料相触。佘悦希的头发晃动,借着从车窗缝隙吹进来的风,几缕发尾晃到彭望那边。没被惯性带歪的彭望,若有似无地,感觉到她的发尾扫过鼻尖嘴唇,痒痒的,有淡幽的香气。不知道是她发丝上的,还是身上的。耳朵尖变粉的彭望忍不住多呼吸两次,身子甚至悄悄往她那边倾了点。彭望暗自在心里表扬司磊,打算给他加奖金。短短两秒,行驶变回平缓。“不好意思。”佘悦希坐直身子,顺着头发。回到先前的距离,淡香远去。“没事。”彭望眼睛看着正前方。司磊听到老板有些低的声音,忐忑地从后视镜悄悄看了一眼。面色有些严肃啊。司磊捏了把汗,都怪自己不专心开车,犯了这样的错,怕是要被扣工资啊……又忍不住看了眼坐在靠右边的女人。这还是他看见老板身边第一次出现女人,除了老板的表姐。是个有点眼熟的女明星。很美丽,简直是他见过的最好看的女人。司磊没敢多看,把视线放回到前方路况。窗外的行道树不断后退,依稀可见树后的商铺。彭望坐直,“那个……请你吃饭。”“你在和我说话吗?”佘悦希逗他,“还是和前面那位?”彭望转头看她,眼神清澈,“和你,请你吃饭吧。”“正好回去不必做饭了。不过,”佘悦希说,“应该是我请你才对。”“我……”“你帮了我不少。”佘悦希正色道。“想去哪吃,或者有什么想吃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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