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如同有言灵之神相助,从不敢登上台面的歉疚之词脱口而出,一字一句地砸向夏梓沅的脑壳,叫她一时愣在了原地。
褚肆,他,也会道歉吗?
这样的场景,夏梓沅从没试想过,一是按照褚肆的臭脾气,纵然他知道自己有错,也不会这么明目张胆地说出来。
他一定是一副傲娇的神情,亦或是高高在上的样子说着“朕行事,何须旁人指摘”。
二则,固然他哪根筋不对地认错,也不可将那些已然发生的事实磨灭,雨后送伞,没什么实际意义。
“你怎么会突然这么说,其实,我...”我从未恨过你。
倘或她不存任何的目的,意外地降临到他身边,她铁定会对这种莫须有的伤害恨得足够久远。
可她不是,她有目的,手段阴谲,她要赚取足够的真心,再将这颗心狠狠地抛弃,这样的伤害,与皮肉上的伤害,彼此之间,也不知道哪个能抵消哪个。
至于他们二人,谁是受害人,她也说不清。
话没说完,一根修长的手指贴到了她的唇瓣上,手指温热,传达着来人的赤子之心。
褚肆对上她的目光,如玉的面色在月光下褪去了尖锐。
他道:“朕很清楚,朕的行径格外血腥,世人之间谈情说爱之时,若要了解对方,可以问出来,看出来,偏偏朕的行动过激,将你丢弃在同等的场面下,切身体会,古往今来,朕怕不是头一人。”
“虽然没人教过朕,可若是唐雨乔、唐雨逍、祁九归、哪怕是惊风郭茂,他们定也不会如此行事,说来说去,都是朕的错。”
“人之做事,当仰不愧于天,俯不愧于地,外不愧人,内不愧心,国子监的祭酒教过的,可朕却好像将其忘得干净,全然抛弃了情义,将你置于泥泞之地,这是朕之错。”
“这些错处,朕都认,至于皇后,夏梓沅你,无须原谅,也不要忘记朕曾经施加给你的痛苦,永远不要原谅朕......”
永远不原谅,也就会永远记得。
褚肆向来是个说话简洁的,不太常如今日这般,话如流水一样,一波一波地冲击过来,让人挡也挡不住。
一切的坦白,来得突然,夏梓沅沉默良久,逃过了他的目光,攥紧手中的镰柄,低眉望起他腰间的布偶,轻声道:
“过去的事了,与其提及这些索然无味的前尘旧事,不若向前看,臣妾早就说过的,往事不可追,来者尤可忆,眼下,打仗要紧。”
她的躲闪,令褚肆眼眸微黯,其实这些时日,他心里极度纠结,是要放任自己的本性,将人囚于巴掌大小的地方,还是要如何,他迟迟未下定论。
战争一触即发,这件事将他的矛盾打散,在不可预定的生死面前,好像那些个性子过于矫情了,他不愿意,大是大非面前,也容不得他任性,那便换一种温和的手段,左右还有些时间。
“咳咳...皇后的武力实在有些弱,挥来挥去地,朕看还不如猫爪有力,该好好练练。”
褚肆又恢复了贱嗖嗖的调调,拍拍她的肩膀。
阴阳怪气的声音听在夏梓沅耳朵里有几分看不起的意味,一扫将才的尴尬,她扫了一眼他的表情,洋洋得意的嘴脸,恍若先前的话都是一场幻境。
“臣妾,是有些弱,这事,臣妾认。”手中的长镰甩了甩,纵然用起来比先前顺手,可遇到高手,她也只有逃的份。
见她面露难色,褚肆也不再刁难,将她手中的长镰接了过来,走到殿中的空地上:“弱只是一时的,有朕在,你只会变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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