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梓沅猜度到里面的人是谁,不免抬头看了看身侧人的面色。
狷懒的男人笑意沉沉地盯着厚重的青墙,唇角的弧度弯如秋日冷月,泠泠颤颤,直到手中多了一抹温凉,那虚假不堪的笑才收了几分。
褚肆紧紧握住她的手,摇头不语。
夏梓沅懂了,没有吭声,同他在这一侧静静地听着里面的热闹,和呼啸而过的风声。
杏芳院里,其乐融融。
庭院的石几上,摆满了丰盛的素食,有槐花糕、槐花粉、素蒸鸡、假煎肉....素包、糟琼枝,有的被装点在精致的珐琅小碗中,有的是用街头摊子上的油纸包裹的,既华美又沾有烟火气。
褚祈卫啃着楼式薇亲手做的野菜包,连连称叹:
“母后的手艺次次见涨,每逢孩儿尝上一口,待回去了,总是要回味再三,可惜了,没有一处的吃食能及得上母后的手艺,若是可以一直伴在母后身边就好了,哪需千里迢迢跑来一趟。”
楼老夫人笑得眼窝深深,她指着笑骂:“你这泼皮,都是少年了还有个孩童心,你若成日待在寺里,只会造成两种后果。”
褚祁卫将最后一口包子咽下,道:“什么后果?”
“照着你这上蹿下跳的猴性儿,耗在寺里,整日不是上房揭瓦就是与寺中的师父们打闹,师父们又都惯爱清闲,定忍不住将你撵了出去。”
褚祈卫正襟危坐,一副被祖母错怪的样子,拉扯住楼式薇的衣袖:
“母后,孩儿早就不是孩童了,哪里会做这样的小儿戏,就算祖母说的对,可上房揭瓦那也是为了探听虚实,孩儿游走江湖,破了不少奇案,上房揭瓦不过是寻常查案的手段罢了。”
“喏,唐雨基可为孩儿作证。”他偏头示意好兄弟接住话茬,再不说话,他都快成透明人了。
唐雨基怔了一瞬,旋即点头:“王爷说的不错,必要之时要用不寻常手段。”
楼式薇望着眼前的小儿子,目光满是慈爱,她笑道:“好,且听听你祖母的第二个后果。”
楼老夫人接着道:“至于这第二啊,寺里的师父个个熟读经文,时常有大儒不远万里来此只为与师父们谈经论道,以求指点迷津,将近半数的人论着论着,猝然入道,直接不走了,要在此出家呢。”
“你若常住,估计咱们王爷也要成为佛家子弟了。”
“那可不成!”褚祈卫失口否决:“江湖上还有许多风云等着我去平定呢,我若入了佛家,世间就少了一位大侠了。”
楼老夫人不乐意地撇撇嘴:“哼,江湖上的事自有江湖上的人端平,难不成少了你这个亲王,这江湖就乱了?依老身看,做一个刀尖上舔血的少侠还不如做这元山寺的和尚呢。”
“儿行千里母担忧,太后娘娘也不求王爷有多大出息,能健康常乐已然是莫大的心愿了。”
大抵做了母亲的人总是过分关心小辈,隔着一辈,楼老夫人对褚祈卫也很是宠溺,褚祈卫不免觉得愧对母亲:
“母后,是孩儿的不是,妄自这般年纪,还要您操心。”
楼式薇笑笑,抚摸着小儿子的发顶:“吾儿不必多虑,想做什么就去做,闲云野鹤也好,劫富济贫的大侠也罢,哪怕做个终日游手好闲的王爷,只要是吾儿所愿,不必顾及母后。”
褚祈卫愣了愣,当即乐得重重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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