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上,瓷铃因风微动,清脆的回响声里仿佛有着旧日的欢声笑语,一时叫听雨晃了神。
惊风怀抱着狸奴走至木担前,一阵沉默,此人险些杀了他,可又放过了他。
小祥子眼眸微红,纵然总管说春夏心怀不轨,妄图杀皇后,可昔日里总归有些情分在,春夏姑娘待人从不吝啬,不会趾高气昂地欺辱旁人,反而看着很是率真。
先前小祥子来长宁宫带来卢君山被斩的好消息时,是春夏姑娘怜惜人,亲自倒了杯热茶叫他润润嗓子,可惜了。
无人得知春夏犯了什么事,只浅浅地看着她身上的夜行衣,不敢擅自揣测,总归是犯了罪。
小祥子正色道:“是陛下吩咐小的将贼人的尸首带到,要如何处置,但凭娘娘做主,只此一事,话已带到,娘娘身子有恙,奴才便不进去耽误娘娘休养了。”
听雨没有挽留。
于是乎,小祥子也没多留,退了下去。
院中沉寂了片刻,听雨和惊风一时无言。
风中隐晦地传来谁的哀叹:“今年的槐花,开得晚了。”
惊风捋动手中狸奴的手微滞,淡声说道:“世事难料,凡事都有代价。”
一言一语,一行一动,具有因果,该承受的,早晚都会遇到,避无可避。
屋内,夏梓沅端正地倚靠在软枕上,眼眸幽深地盯着不再颤动的右手,心底一阵苦笑,胸口的那股窒息感让她有些不舒服。
空间里,肥波也注意到了这一点,皱眉问道:“宿主,你的手,为何不请人问问诊?”
厚重的绢帛裹了药膏,缠绕了一圈又一圈,活像个粽子,包扎的末端隐入绢帛中,一看就知不是褚肆的手法。
夏梓沅还记得,之前不过是用叶梗扎了个针孔大的口子,褚肆就大惊小怪地包了几圈,绳结处那朵迎风飘摇的白色绢花叫她印象深刻。
蓦地,她微翘起唇角,抬眸笑道:[心理疾病,哪是药物能医治好的。]
肥波一噎,它能明显感觉到,宿主不是第一次见识到这种病状,可关于宿主的过往,它知之甚少,只小声说道:“是病,就一定有药,宿主不试试怎么知道。”
[矫情也能治?]夏梓沅声音里带着笑意。
肥波还想再说些劝慰的话,听雨进来了。
夏梓沅见入室之人只有听雨,不免有些奇怪,道:“小祥子呢?他不是有话要传吗?”
隔着落地摆放的多扇屏风,听雨垂眸怔怔地看着屏风上的花样,是春夏秋冬四景,春日的牡丹海棠,夏日的菡萏荷叶,秋日是多瓣菊花,冬日是傲骨梅花。
春日还没过,夏天就冷不丁要挤上来,让人额间出了薄薄的汗渍。
收回了神,听雨一字一句道:“小祥子替陛下传过话,就走了。”
“什么话?”夏梓沅身子微微前屈。
“是...春夏,不,罪婢春夏,已死,陛下命人将尸首带到了长宁宫,身后之事,全然交由娘娘。”
来龙去脉,知情人不多,听雨也只知道,春夏死了。
床前的芙蓉花无缘无故地掉落了一片花瓣,风一吹,便落到了地衣上,最终的结局也不过是被扫落到斗渣里,凭人丢弃。
“死了啊。”
夏梓沅木然地看着地上那片花瓣,不消几时,她又开口:“怎么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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