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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这是程司妄第二次看到温穗哭。

上一次，是因为亲人离世，心中感伤。

而这一次，却是因为他这三年里亲手在她身上烙下的伤痕。

他第一次意识到，原来留在他身边，她是那么不快乐。

他怔在原地，情不自禁地想起了许多往事。

冒着大雪给胃病的他送姜汤的瘦小背影；明明怕狗，还要克服恐惧照顾雪团的眼泪；因为他刁钻的口味，就在厨房磨练厨艺、被烫出来的伤口。

那些曾被他忽视的琐碎片段，都在这一刻，清楚呈现在了他眼前。

看着她那强忍住眼泪的模样，无数懊悔和愧疚涌上了程司妄的心头。

他无力地垂下手，声音低沉。

“对不起。”

这是温穗头一次听到他的道歉。

她抽出一张纸，擦干眼泪，眼里只剩下倔强。

“我不需要你的对不起，只需要你离开我家，把平静的生活还给我。”

程司妄的心在这满是决然的话语里，直直往深渊坠去。

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从他身体里剥离。

他不知道那些到底是什么，可对于它的离开，他只觉得恐慌。

在若即若离的情绪刺激下，他本能地想说些什么，好求得她的谅解。

可在看到她转身走到门口，拉开门的动作时，他终究是没能说出来。

拖着沉重的脚步，程司妄走出了家门。

他的两只脚刚迈出去，温穗直接关上了门。

砰的一声重响后。

楼道里重归寂静。

许是把积压了三年的不满情绪都发泄出来了，温穗难得睡了个好觉，做了个梦。

梦里，她站在开满了鲜花山坡上，无数蝴蝶环绕着她翩翩起舞。

其中一只落在她的手指上，她眨了眨眼，就变成了奶奶站在她身前。

她不敢相信这一切，扑进了奶奶的怀里，求她留下来。

奶奶摸了摸她的头，笑得慈祥而温和。

“囡囡，奶奶在天上一切都好，你不要再挂念奶奶了。奶奶知道我生病这三年，你受了很多委屈，但现在一切都好起来了，你也要往前看，不要再为过去难过了，所有不值得的人啊、事啊、东西啊，都要及早放下哦。奶奶希望你以后每一天都能幸福快乐，放心大胆地去过你喜欢的人生吧，奶奶会保佑你的哦。”

老人掌心炽热的温度传到了温穗的手上。

她睁开眼，没有看到奶奶，只看到了透过窗帘缝隙投射进来的阳光，正好照在她的指尖。

她看着那抹金黄色的暖光，轻轻合拢五指，握住阳光。

就像握住了奶奶的手一样。

愣神间，一只不知道从哪来的蝴蝶飞进了房间，绕着床头飞了一圈后，停在了她的手背上。

看着眼前的画面，温穗脸上露出了一抹释怀的笑容。

她合上眼，在心底祈祷着。

奶奶，我记住你告诉我的那些话了。

以后，我会努力赚钱好好生活的。

只为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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