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赫克托尔!”糖糖大着嗓门打断,“你想的太多啦!”
赫克托尔一怔,明星般的双眸满是不解。
“你是个战士,双手必定沾染鲜血,可阿喀琉斯和你有什么区别,那些被你杀死的战士和你有什么区别?他们担心自己死后,别人会作何反应吗?”糖糖憋足了劲儿大声叫道:“亏你是个大英雄,见过那么多生离死别,还笑话我不愿意接纳死亡,我看真正没能勘破生死的人是你。”
赫克托尔目瞪口呆,糖糖伸出拳头轻轻碰了碰他的胸膛:“死都死了,还操什么心,要我说,你肯定能进至福乐土。”
赫克托尔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前方忽然传来一阵骚动,有人大声吼道:“我认得你,你是特洛伊的王子赫克托尔!是你杀了我的朋友!”又有人叫道:“我的兄弟正是倒在你的长矛下!我要向你复仇!”
八九个希腊战士手持武器冲了过来,糖糖哪里见过这等架势,惊得杵在原地,赫克托尔取下背上的圆盾塞到她手里,挥舞着长矛和他们打斗起来,令他们无法近身。
“你这个凶蛮的恶鬼,你的荣耀是用我们的鲜血浇铸的!”
冲在最前面的战士纵身跃起一剑劈下,赫克托尔闪身躲开,抽出腰间佩剑向对方腰腹扫去,对方慌忙后退,重重地撞在身后试图包抄过来的两个战友身上,三人一起向后翻倒在地。
一个身形魁梧满脸胡须的男子扔掉长矛扑了上来,企图用粗壮的双臂抱住赫克托尔,令他无法行动。赫克托尔看穿了他的意图,主动向他贴近并以手肘猛击他的腹部,又一脚蹬向他的小腿,男子惨叫一声摔在地上。
糖糖在心里暗暗喝彩,现场观看古希腊勇士之间的战斗,可比电影里靠摆拍、剪辑和后期制作的打斗场面真实多了,最重要的是,此刻可是真正的身临其境啊,什么IMAX、4D、球幕还有VR、全息影像都没法比!
她正偷着乐,却见一名矮个子青年向赫克托尔后背一剑刺去,赫克托尔正与面前三人激战,没有转身防御,就算是大名鼎鼎的英雄,后脑勺也没有长眼睛。
糖糖大喝一声,不假思索地举起圆盾撞向青年,青年并未料到一直呆立原地的糖糖会突然发难,被撞得歪倒在地,糖糖失去平衡摔在他脚边,圆盾脱手。
青年猛地翻身跃起,手中剑直直刺向来不及起身的糖糖,糖糖只觉得胸前一凉,想要大声呼救,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视野变得越来越模糊,在彻底失去知觉前,她似乎听到赫克托尔在叫她的名字。
不知过了多久,意识逐渐回笼,她睁眼一瞧,还是那片纯净的带着紫光的蓝。
她尝试用手肘支撑自己坐起来,一只手在背后托了一下,她扭头一看,赫克托尔满脸欣慰:“你醒来就好了。”
“我刚才被刺中要害了吧,居然没死?”糖糖轻抚自己的胸口,回味着利剑穿透胸腔的冰凉感。
赫克托尔双眸闪闪,抚摸着布满划痕的圆盾笑道:“你从来没有经历过战争吧,被吓成这样。”
糖糖有些摸不着头脑:“老兄,我被利剑捅穿了心口耶,这伤得还不重?你以为我是吓晕的?!”她挥了挥拳头以示抗议。
赫克托尔笑得更开心了:“死者的灵魂保有和生前一样的感知觉,所以你能感觉到被刺中,然后吓晕过去。灵魂不同于肉体,刚才那种程度的打斗无法令灵魂消亡,也谈不上受伤。”
看来先前感觉到饥渴和乏力,也是因为在自己固有的认知中,走了那么久没有补充食物和水分,身体必定由于缺乏能量而产生不适。
灵魂还没有适应离开身体的状态。
“好吧,是我的精神不够强大。”糖糖不爽地撇撇嘴。
赫克托尔笑嘻嘻地揉了揉她的头发,语气轻快:“你和我的一个妹妹很像。”
糖糖连忙抓住他的手腕:“是阿波罗的祭司卡珊德拉吗?”
“嗯,她小时候就是你这种脾气,你居然一下就猜中了。”
“诓骗阿波罗什么的,可不是谁都能做到。”
“哎呀,那件事情的确是卡珊德拉没有信守承诺呢。光荣的阿波罗是一位仁慈的神明,在特洛伊战争时一直庇护着我,好几次把我从威胁生命的险境里救出来。”赫克托尔脸上浮现出怀念与虔诚,“如今我和他的缘分也尽了。该去法庭了,我现在是冥界的一员,自然要遵循冥界的秩序。”
冥界的判官有三位,米诺斯,拉达曼迪斯,埃阿科斯,分别对灵魂的思想、言论和行为作出判决,要是能和他们搭上话,或许可以更快地见到那位神明。
糖糖跟着赫克托尔进入法庭,三位判官身着纯黑金边长袍,手持法典,仪容端正地坐在高椅上。
特洛伊的英雄沉着地走到大厅的正中央,厅内气氛庄严肃穆,翻动书页的声音清晰可闻,三位判官中表情最严肃的金发男子凝视着英雄平静的面容:
“赫克托尔,普里阿摩斯与赫卡柏之子,特洛伊的王子,在特洛伊战争中死于海洋女神忒提斯之子阿喀琉斯之手。我乃冥府判官,名为拉达曼迪斯,对你生前的言语进行审判。”
糖糖盯着拉达曼迪斯看了又看,觉得他是个古板严肃难以通融的家伙,便把目光投向另外两位判官,黑发的应该是埃阿科斯,他正在翻阅手中的法典,神情认真而虔敬,银发的肯定是米诺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米诺斯突然对上糖糖的视线。
糖糖心房一抽,猛然低下脑袋,颈椎不争气地发出脆响,在肃静的法庭里刺耳非常,糖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却想起冥土之下是可怕的深渊塔尔塔罗斯,不禁结结实实地打了个寒噤。
“我没有你生前的记录,你是东方的人民,不该在此。”米诺斯的眸光专注地落在她脸上,嗓音慵懒带着磁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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