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元擎盯着纪鸢苍白的小脸,手指在小几上敲击了两下,复又问了一遍:“你想要我如何庇护你?”纪鸢闻言,只紧紧咬紧了牙关,良久,方道:“纪鸢愿为公子妾氏,终身侍奉左右。”霍元擎闻言,双眼微微眯了眯,默了良久,紧紧盯着她的双眼,问:“你不是誓不为妾么?”纪鸢咽了咽口水,苦笑道:“此一时,彼一时。”说完,只垂了垂眼,再次抬眼时,眼中满是坚毅果敢,再无一丝迟疑挣扎,只忽而盯着霍元擎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杜家不是我能够轻易开罪得起的,即便现如今我与阿弟有幸躲过这一劫,日后无论出府,或是嫁人,怕也逃脱不过,于这件事儿上,我与公子…算得上是一脉相承吧,或许,留在公子身边,既不会害了旁人,亦能够得到公子庇护,公子几次三番多次施救于我,纪鸢心里自是感激不尽,可是,纪鸢身无长物,无以为报,如若可以,唯有以此…相报。”顿了顿,只抿嘴,发自内心由衷道:“这一回,纪鸢是心甘情愿的。”她其实前来,本是想要与对方谈条件的,如果对方愿意救鸿哥儿,那么,她便愿以身相许。这是她有且有的唯一一个筹码。可是,对面这人,几次三番相救于她,那些个没皮没脸的话,纪鸢忽而就说不出口了。一个是甘愿侍奉,一个则是求得庇护,明明所求的事情是一样的,可是说法不同,意思便截然不同了。这些,都是她欠他的,该还。这一番话,亦是纪鸢肺腑之言。是刨了开心口子,完完全全说的心里话,绝无半句虚言与盘算在里头。相信,对方定能够分辨出来。良久。“不悔?”霍元擎坐在交椅上,盯着身下之人,低声问道。纪鸢心里头直打鼓,闻言,只目光坚毅的与之对视道:“不悔。”霍元擎垂眸,思忖片刻,并未叫起,也并且将纪鸢扶起,而是缓缓起身,径自绕过纪鸢,走到一旁的案桌前,将置于案桌上一个乌木小长盒子拿在了手里,盯着看了许久,忽又转身而来,走到纪鸢跟前,居高临下的冲她道:“抬起头来。”纪鸢狐疑抬头。霍元擎将乌木盒子打开,直接从里头拿出一支白色的玉簪子,弯腰插在了纪鸢鬓发上,眯眼看了一阵,冲纪鸢淡淡道:“下月初五,纳你进门。”一直到出了苍芜院,纪鸢脚下还是软的。没想到对方什么也没问,什么也没多说,直接应下了。她费心费力的琢磨了一整晚,原来,皆是多想了。走了两步,不知想到了什么,纪鸢忽而伸手往鬓发上探了探,将头上的白玉簪子取了下来,定睛一瞧,顿时,纪鸢双眼红了。这是一支木兰白玉簪,她母亲的遗物,纪鸢最珍爱之物,去年落水那天,这支簪子便失踪了,纪鸢一直以为是她落水那日掉落湖里了,没想到竟然在大公子这里?是他…捡到的么?还是…寻到的?他…一直知晓这是她的物件么?缘何,一直没归还于她。可是,无论何种缘由,这一切,仿佛都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所珍视的,又重新回到了她的身边。最后回眸瞧了一眼,朱红色大门上头那三个字,是那样的刺眼,往后,这里便是她的容身之所了。三日后,鸿哥儿被救回。五月初五,纪鸢被六台大轿,抬进了大房。一切,发生的太快,快到令人…触手不及。原来,计划当真永远赶不上变化,不论你多么费心费力费时筹谋,终究抵不过命定的安排。五月初五,这日端午,一年中最热闹的节日之一,举家欢庆。而对于霍家,更是双喜临门的日子。霍家多年没办过喜事儿呢,除了往日里不大不小的寿辰,最大最近一次,还是六年前霍家大公子的婚宴。这一次,仍是霍家大公子的喜事儿,不过,不是娶妻,而是纳妾。不过,在大俞大户人家,妾氏分为两种,虽同样是叫做妾,可不同的妾氏,地位却大不相同。一是妾,又或者称作贱妾,奴婢出身的,或者采买来的,本身是奴籍贱籍女子,生杀大权由主母决定的,可随意发卖的那种,便是为妾亦相当于奴婢,是贱妾。二则是良妾,出身清白,最起码是自由身的,又或者乃是小户人、败落世家的闺女,有正经纳妾文书的,从外边抬进门的那种,相当于半个主子的,这样的,夫家是不可随意处置的1。而纪鸢的父亲是秀才,又是教学夫子,其下学生出过秀才、进士数人,关键是现如今还出了一位探花郎,这样的人家,乃正经书香世家,若是在世,这样的人家是极受人尊崇的,若是在京城,怕是连霍家这样的人家,都会争相请来给府中的小辈启蒙教学育人。因此,此番霍家特在府上设了酒席,宴请了霍家亲族好友,以此,既算是没有辱没了纪鸢的身份,亦算是…给她做了脸面吧。让那纪鸢为妾这桩子事儿,老夫人原本是作罢了的,说实话,当时,王氏前来与她禀告,那尹氏前来与她告罪时,她当真是气坏了的。在她眼里,像她孙儿那般的人物,是没有几个女子能够配得上的。没想到,那个小女孩儿,竟然如此不懂事儿,竟然还生生拒绝了,当真是…气坏她了。老夫人正琢磨着要不要私底下给擎儿挑个更美的,更知书达理的,更娇小可人的,身份地位更高的,怎知,她那不争气的孙儿竟然主动找上门来了。张口便是端午那日,要将人纳进来。惊得老夫人眼珠子都差点儿没给滚落出来。端午那日,五月初五,日子都给定好了?现如今都快要四月中了,便是满打满算,都不足一月光景,至于要这般急促这般赶么?老夫人本是有心想要膈应两声,可是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听到他主动谈论有关后宅内院的事儿,到底是怜惜他这么多年日子过得清苦,如今好不容易开了窍了,她怎好从中作梗,到底还是抱孙子咬紧了,老夫人给生生忍下了。当即,只哼哼两声,问了一遭:“你想要如何办?”霍元擎端起茶杯轻啜了两口,不急不缓道:“按上回祖母提议的那般办便是。”上回她如此提议来着?她说,到底也曾是出自书香世家,应当是个好孩子,万万莫要亏待了人家闺女。她说,届时在府上开设宴席,请了京城达官贵人,当做半个婚宴大办一场,热热闹闹、风风光光的给抬了进来,要给了她脸面,也好给她们霍家添上一桩喜事儿?唔,这话她有说过么?不过,端午这日,霍家到底还是张灯结彩,敲锣打鼓,披红戴绿,虽说没有半个婚宴那么夸张浓重,到底是热热闹闹的大办了一场,在府上开了十几桌,也请了戏班子,在前院后院各设了一台。这日整个府上热热闹闹的。竹奚小筑更是如此。纪鸢天还未亮便被人从被子里给挖了出来,焚香沐浴,开脸上妆,虽为妾氏,但一生也就这么一回,如何能不用心对待,便也权当做嫁人那般操持吧。一大早上,院子里各个皆是喜气洋洋的,不然,还能如何?总不能拉拢着一张脸,在这大喜的日子里平添丧气罢。只是,面上各个喜笑颜开的,哪里晓得背后是个怎样的心情。毕竟,纪鸢不愿为妾的心思,所有人都懂。如今,满院子的人,大约唯有纪鸢一人心情最为平静安宁吧。她面上无喜无悲,一片坦然,心境前所未有的平和,便是放在一个月前,打死都不会相信,有朝一日,自己竟会如此心甘情愿的与人为妾,可是,一个月后,她做到了,并且心甘情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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