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兰意面红耳赤,总觉得连世安院的丫鬟都在看自己笑话,硬着头皮道,“表哥,我想出府逛一逛,不知道方不方便。”
李玄颔首,林兰意以为他答应下来,正要谢他,便听他道,“表妹是客,不必拘束。出门便同府里管事吩咐一句,他们会安排。我还有事,便先走了。”
李玄说罢,便又冲林兰意点点头,疾步走了。
渐渐走远,李玄的步子才慢了下来,他其实心里清楚,林兰意很无辜,大抵也猜到,应当是母亲喊她来的,但他实在没有精神去同她说些什么,做些什么。
一看到她,李玄便想起那一个月,脑海里便止不住想,那一个月,阿梨白日里会做什么,夜里做什么,天晴的时候做什么,天冷的时候做什么。
越想,便越觉得心痛,胸口像被什么凿着一样,疼得厉害。
眼下,他就只想避开林兰意。
不远处就是侯府大门,马车已经等候许久,李玄朝那走着,边想,待过些时日,叫母亲替林家表妹另寻一门亲事罢。
他娶她,只会害了她。
面前便是马车了,李玄将那些糟糕的情绪收起,打起精神,迈过门槛。
那一瞬间,一个人影从一旁飞快冲了过来,李玄下意识微微侧头,雪白的刀刃,从他面颊边划过,他感受到一丝极其细微的刺痛。
薛蛟一击未中,却不肯放弃,越发下了死手,活脱脱一个亡命之徒,不管不顾身旁侍卫的大刀,用力朝李玄劈去。
雪白的刀刃,直接砍进了肩胛,寸寸入肉。
鲜红的血,从刀口一点点涌了出来。
李玄闷哼一声,一脚踹开面前的薛蛟,肩上的伤口涌出了鲜红的血,他靠在门上,因失血有些晕眩,微微闭目。
就那一脚,侍卫便蜂拥上去,仗着人多势众,将薛蛟牢牢按在了地上。
李玄一把拂开涌上来的侍卫管事,朝前走了几步,在薛蛟面前站住,问他,“你同我有仇,大理寺的案子,还是刑部?”
“老子要杀你,还要理由?!李玄,我早晚要把你千刀万剐,碎尸万段,挫骨扬灰!”薛蛟咬牙切齿说着,凶悍无比,几个侍卫一起压着他,才勉勉强强制住他。
李玄一怔,并不记得自己何时结下这样的仇人,刚想叫人捆了交给官府。
一个妇人忽然冲了过来,边哭喊着“蛟儿”,边一下子给李玄跪下了,拼命磕头,“世子饶命,世子饶命……”
那人不是旁人,正是跟在儿子身后前来的薛母。
昨日侯府来了人,告诉他们,阿梨在府里病死了。薛母便晓得,儿子一定不会善罢甘休,一夜都不敢合眼,早上偷偷跟着儿子出来了。
果然,她就知道,阿梨那丫头就是死了,也不会让他们母子安宁的。
薛蛟看得嗔目眦裂,朝薛母大喊,叫她走。
薛母自不肯走,她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儿子再入狱,便不住地求李玄,“您看在阿梨的面上,饶了我们吧。”
李玄听到阿梨的名字,怔了一怔,想起阿梨家中的确有一个婶娘和表兄,他看了眼满眼恨意瞪着他的薛蛟,弯腰扶起薛母,“您起来吧。”
薛母颤颤巍巍起身,李玄转过身,朝谷峰道,“放人。”
薛蛟被松开,刚起身,薛母便扑了过来,牢牢抓着他,像是怕他再动手一样。
李玄定定盯着薛蛟,道,“你们走吧,我不追究。”
薛蛟“呵”地冷笑一声,刀子一样的眼神,一寸寸划过李玄那张脸,就好像,要把他的模样,刻在脑子里一样,良久,才阴沉沉道,“李玄,你记着,我薛蛟同你武安侯府,誓不两立。总有一日,我要取你项上人头,祭奠我的小梨花。”
李玄神情未变,依旧只一句话,“放人。”
他一声令下,原本还迟疑的侍卫尽数散开,给母子俩让路。
薛蛟母子走远,李玄的身子微微晃了一下,推开想上来扶他的侍卫,丢下一句“去大理寺告假”,便头也未回地回了侯府。
李玄在武安侯府遇刺的消息,很快便传到了侯夫人那里,众目睽睽之下,便是想瞒,也是瞒不住的。
侯夫人匆匆忙忙赶过来,气喘吁吁进门,一看到三郎肩上渗出的血,两行泪先落了下来。
李玄缓了神情,劝慰她,“母亲,只是小伤,不碍事。”
侯夫人眼泪掉得更厉害了,哆哆嗦嗦去碰他的伤口,凑近了,却又不敢了,一下子缩了回去,“这叫什么事啊,天子脚下,自家府外,竟还有歹徒持刀伤人。还有你那些侍卫,吃什么用的,就眼睁睁看着那人拿刀捅你!”
“人我已经抓了送去官府了,侍卫也罚了。”李玄面不改色撒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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