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朝臣们在其寝宫外黑压压跪成一片。而此时的尚轩辕还在贺文涛的陪同之下在庙堂替先帝祈福。
南宫问洵则独自留守在先帝身边,龙榻前,北崟皇帝以往的英姿不复存在,他间不容发,一双布满褶皱的手久久将南宫问洵的手覆盖,奄奄一息得对守在榻前的人说着。
他说:“寡人如今命若悬丝,南宫啊,这些年全靠你,我北崟才能走到今日……”
皇帝说着,涣散的目光望向没有焦点的地方:“寡人还记得……你五岁那年,寡人便亲自将你接进了宫……贺太傅问你们这些孩子,为何而读书……有人说,为了光宗耀祖……有人说为了让父母高兴……还有人说,人生下来,不就是要读书的吗……
只有你,你说,为我北崟不衰……寡人的南宫啊,你那时,才五岁啊……”说到此处,皇帝已是泪流满面,南宫问洵亦忍不住湿了眼眶,半晌过去,他才沙哑着声音道:“南宫多谢陛下这些年的栽培之恩,但是眼下,还望陛下保重龙体要紧。”
皇帝含笑道:“寡人还记得那年……你随同大将军魏沛,出征北疆……你在后方运筹帷幄,他亦在前方奋勇杀敌……仅仅半月,便击退了敌方十万大军……而南宫,你那时才十五岁……
奈何他魏沛心气儿高……觉着你功高盖主,怕说出去没面子……你却说,那便在军册上,将你这一笔划去……为此,你们还争执过……再后来,便依了你,也算成全了他……
寡人后来给予你丞相之位……你果然未让寡人失望……可是南宫……寡人就要走了,唯有一事放心不下……”
龙榻前,南宫问洵赶忙竖起身,聚精会神道:“陛下若有所托,南宫定当万死莫辞。”
转眼间,先帝缓缓从枕边取出一枚龙纹金盒:“寡人现在,便将我北崟国防图交托到你手上……以及这枚调兵符,也需要你来替太子好生保管……
还有,这枚玉玺金印……除了国防图,这些寡人已在遗旨中都拟好了……南宫问洵,你要答应寡人,余生,一定好好辅佐太子……一定,替寡人守护好北崟……”
南宫问洵颤抖着双手捧过那枚龙纹金盒,久久不能平静,顷刻之间,一种前所未有的使命感油然而生。
“南宫,定不负陛下所托。”
有他这句话,皇帝泪中含笑,倏地笑容褪去,与他认真说着:“南宫,接下来有一事,你要听好……
睿亲王……他将是太子以后最大的威胁所在……寡人相信你,一定能处理好此事……这也是寡人,不让北崟国防图示人的原因之一呐……”
“睿,睿亲王?”
显然,南宫问洵也没察觉他们之间,居然已走到了这一步。
而同时,屏风后方突地传来世子尚志豪的声音:“陛下为何如此说我父王!”
声落已直直来到龙榻之前,惊得榻间的皇帝不知所云:“志,志豪?”
南宫问洵起身将他拉在旁侧,一时不知如何相劝。
这边,尚志豪失望至极得语气冲皇帝喊道:“我父王就是因为替您征战沙场,当年府邸走水他才未能赶得回来,幼妹尸骨无存!她才2岁不到啊……现在陛下竟口口声声说我父王是太子殿下以后最大的威胁!……陛下,您太让豪儿失望了!”
龙榻间,皇帝颤颤巍巍向他伸出手去:“志豪,寡人绝非此意……当年你亲王府走水一事,是寡人未及时赶到,是寡人对不住你们……志豪……”
南宫问洵见状,又连忙前去扶住皇帝,尚志豪却道:“枉我拿太子殿下当亲弟弟,背地里,你们竟是这般算计我亲王府的!”
南宫问洵这才忍不住插话道:“世子你先冷静一点,有事可以坐下来好好相谈,要不先听听陛下怎么说……”他话未说完,尚志豪反问道:“还需要听什么?不就是父王平时老与他吵嘴吗,不就是因为幼妹的死对他有所埋怨吗,所以呢?……我亲王府便要落得个如此下场吗!”
南宫问洵无奈一唤:“世子!”
尚志豪眼底充盈着泪光走向他,说道:“太傅,志豪在这里尊称您一声太傅,虽然您才是太子殿下的太傅,可也教了志豪不少东西,扪心自问,我亲王府愧对过谁吗?为何陛下会同您说出这种话?”
南宫问洵沉默不言,因为他知道,现在说什么也改变不了双方早在九年前,因亲王府那场火灾而累积起的矛盾。
“……所以太傅,您以后会真的对我亲王府赶尽杀绝的,对吗?”
至少,他现在不会。
“您不说话了,您居然不说话了……呵呵……”
尚志豪泪中含笑,转头便冲他一声怒吼:“南宫问洵!你就是皇家养的一条走狗!”
也就此时,骤不及防一道紫光流影破窗而入,直至将那尚志豪开肠破肚——
尚志豪到死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那么快,快到完全没时间给他反应。
仅存的一缕紫影,停在南宫问洵指间若隐若现,他亦在原地久久惊愕……
而那团光影,任他如何也挥散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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