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隔间里一片昏暗,空气中弥漫着酒精和呕吐物的臭气,还带着一点漂白粉的刺激味道。
丁武坐在简陋的板凳上,坚硬的木质椅面硌着他的尾骨,坐久了着实是一种折磨。
当然了,这种折磨也本来就是设计的环节。
县衙的临时监狱毕竟不是酒店的五星套房,让你坐得舒服了,就起不到惩戒威慑的意义了。
这里一般也关不了什么严重的犯人,一般都是在判决前临时羁押用的,正式的监狱在城郊一个山头上,离城区有着相当远的距离。
城里的大人物在这点上的意见十分统一,他们忧心于市内的治安会受到不良影响。
但丁武却没法理解这种思维,监狱难道不应该是对治安效果有正面提升吗,有哪个偷儿敢在监狱周围晃荡的?
或者退一步说,就算有犯人越狱了。
难道不是立马远走高飞,而是在附近的面馆来一碗打卤面?
这谁啊,这么馋,犯的什么事啊,不会是偷蒜进的局子吧。
“哒,哒,哒,哒...”
靴子踏在地板上的声音,在走廊中回荡。有人向这边走来,而且越来越近。
最终脚步声消失了,声音正好停在丁武的隔间门口。
他眯起了眼睛,向外看去,昏黄的灯光透过格栅照了进来,逆着光的他只能看见一个影子,其他的都看不清楚。
“我没什么可说的,我也不知道他们去哪了。”丁武冰冷的声音响起,他面无表情的闭上了眼睛,“无论你们谁来问,问多少次都是一样。”
“丁武。”来者似是带着厚重的面具,声音有些混沌,听不太清具体的嗓音,“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还是老实交代为好。”
“交代?”丁武冷笑出声,他睁开了双眼,抬起了满是怒火的眸子,“我有什么好交代的?说到底,你又用什么罪名糊弄的县尉,凭什么把我关起来?”
“你自己心里清楚。”
“我清楚你老母。”
戴着面具的审问者沉默了一瞬,随即才用更加戏谑的声音说道:“你和夏言、唐连俞等在逃人员的关系,人尽皆知。”
“那又如何?这罪名本来就是你们扣上去!”丁武不甘示弱的反驳道,“县令死了,你们找不到犯人,想抓人顶包,不是吗?”
“我们已经抓到犯人了。”那声音淡漠的回复道。
什么?丁武皱起了眉头,是谁被抓了?是连俞?是夏言?总不能是那个装的跟二百五似的齐师吧。
“是谁?”他凝声问道。
“是你。”回应他的是一声轻笑。
丁武愕然,他有些呆滞的盯着灯光将铁门上的格栅投在地上的影子。
我?
“是的,外人是绝无可能知道县衙后宅的监控位置的,能完美规避监控的凶手,一定是得到了确切的信息。”审问者慢条斯理的说道,甚至显得有些漫不经心,但他的话却像是一柄重锤,一下一下的敲在他的心窝上,让他有些喘不过来气。
“所以县衙内部,一定有内鬼。而能知道消息,又和嫌犯相熟的,就只有你了。”审问者的声音陡然凌厉起来,“你以为你是为什么被关起来的?你现在也是重要嫌犯!让你主动交代是在救你!”
“莫要自误,丁武。”
丁武的大脑一片混乱,他茫然的抬起了头,看向那个审问者的影子。
我?是嫌犯?
我?
他瞬间想到了那个卧病在床的老人。
我要怎么去面对他?王叔现在知道了吗?他会伤心吗?他会生气吗?他的病情会加重吗?
“当年我就觉得蹊跷,但受到军方的层层阻碍,只能终止了调查。”
不知怎的,他突然想起了,王叔那天给他资料时,说过的话。
忽的,一个念头闪电般的划过他的脑海,所有的碎片渐渐地清晰,所有的线索渐渐串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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