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主簿,在下初来乍到,劳您费心准备酒菜,十分不好意思。”一名黑发的菲林青年,身着暗红色的法兰绒西装,内里是一件黑色的亚麻衬衫,正用一口流利的大炎官方话,与桌子对面的主簿进行着交谈。
“哪里的话,绮罗正值危难之际,先生愿意伸出援手,便是朋友。”李主簿捋了捋精心修剪过的胡子,微笑着点头道,“既是朋友,自然是要用好菜好酒来招待,这也是知县大人特地交代的。”
“威廉先生不必客气,还请尝尝咱们绮罗的特色佳肴。”在一旁陪坐的当地豪绅堆起笑脸,也举起了酒杯。
“请。”名为威廉的黑发菲林没有客气,他仰头学着主簿将手中的白酒一饮而尽,豪迈的姿态引来了一片叫好声。
酒过三巡之后,宴席上热闹了起来,一时间气氛融洽,宾主尽欢。
“威廉老弟,你炎国的官话可说的真不赖,要是闭上眼睛听,还以为你是土生土长的京城人呐。”另一名作陪的本地商人多喝了几杯酒,脸色已经泛红,正笑着对着威廉称兄道弟。
“您过奖了,我有一个来自炎国的家庭教师,他教会了我很多。”威廉面带着礼貌的微笑,轻声说道,“从小我就对大炎的文化很感兴趣,无论是神奇玄妙的武功,亦或是瑰丽奇诡的传说,所以学起来格外用心而已。”
“林老板,注意仪态,你喝的有些多了。”坐在主簿的身旁,冷着脸从头到尾没说过一句话的中年人,突兀的开了口。随后他冰冷的目光扫了过来,盯着黑发菲林看了一小会儿,才继续开口说道:“威廉先生,您对大炎,很感兴趣?”
“咳咳,我介绍一下。”一旁的主簿忙咳嗽两声,不动声色的踹了那个中年人一脚,随后举起酒杯冲着威廉笑了笑,“这位是范县尉,掌管一县治安巡查,为人刚正不阿,所以说话向来是直来直去。”
“主簿大人,不必如此。”威廉的表情没有一丝一毫的动摇,他依然挂着营业式的温和微笑,向着对面点了点头,“在下相信县尉大人只是出于好奇,没有恶意的。”
他举起酒杯,自顾自的又喝了一口,才继续说道:“是的,我对大炎很有兴趣,大炎有着漫长而迷人的历史,还有着数不尽的神话传说,事实上,我听闻绮罗当地就有一个传说。”他稍稍的睁大了眼睛,一副好奇心无法抑制的神情,“听闻绮罗附近有一座黑黢黢的险峰,山上怪石嶙峋,没有山泉,也不长植被,而且最离奇的是,山石缝隙之间,竟然有火焰在燃烧,从远处看起来,犹如一具青面獠牙吐火的鬼脸,竟然所以因此得名鬼面山,不知可有此事?”
酒桌上稍稍安静了些许,众人仿佛一瞬间就从热闹的酣态恢复了清醒,和谐的气氛仿佛在此停滞。
“威廉先生确实对大炎了解颇深,鬼面山之名,已经弃用许久,只有古时传下来的游记上,才会提及。”主簿倒是看不出有什么变化,他依旧笑吟吟的点了点头,又捋了捋自己的胡子,“先生的那位大炎老师,确实有几分真材实料。”
“‘裂隙纵横,浓烟弥漫,岩隙间火焰呼呼,经年不绝。’”威廉用字正腔圆的读音,闭目朗诵了一段游记,“我小时候读到这段就不禁在想,大炎果真是地大物博,人杰地灵,这是怎样瑰丽壮绝的奇观,若是能得缘一见,也算是不虚此行了。。”
主簿没有说话,而是眯起了眼睛,认真的看了看威廉脸上的表情,半晌之后才缓声说道:“可惜了,怕先生要失望了,那座鬼面山现如今的名字,叫做凤丘。”
“凤丘?”威廉一愣,他有些错愕的问道,“凤丘不是...”
“是半年前那场天灾的正中心,是成千上万大炎子民流离失所的罪魁祸首。”范县尉接过了话茬,他依旧冰冷的注视着黑发菲林的双眸,“威廉先生,现在,你还觉得这传说怪谈,瑰丽壮绝吗?”
“好了,范县尉,威廉先生初来乍到,这也是无心之失,不必苛责。”主簿伸手拍了拍身旁县尉的胳膊,打起了圆场,“至于鬼面山之行,先生也不是不能去,只是天灾之后,那里依然存在着大量的源石粉尘,先生若执意要去看看,还请提前做好防护措施才是。”
“县尉,主簿,在下若言语间有不当之处,还请海涵,在下自罚一杯,聊表歉意。”威廉迅速地反应了过来,他歉意的笑了笑,举起酒杯,一饮而尽,“至于鬼面山之行,从长计议便是。”
范县尉一直绷着的脸色,也稍稍的好看了一些,先前称兄道弟的那个林老板擦了擦头上的冷汗,忙不跌的陪笑道:“威廉先生若想见识大炎山水,也不必拘泥于一地,这样,您腾几天时间,我做东,带您转转这附近的景点,包您玩的满意。”
“林老板说的是,这附近还是有些名胜古迹的,虽算不上是什么名山大川,但胜在清静幽雅,倒是值得转一转。”主簿开口笑道,对方是承接了开辟新开发区重任的金主,要去鬼面山一行放在平时也不算是很过分的要求,就这么被县尉硬生生挡了回去,倒显得是这边不会做人了。
“多谢林老板美意,只是这几日就要勘察选地,准备建厂,有不少事要忙,怕是离不开城内了。”威廉却摆了摆手,微笑着拒绝了提议。
“也对也对,哈哈,正事要紧。”林老板尴尬的笑了笑,表情显得有些僵硬,心中暗暗恼火对方不给自己面子,但碍于场面,又不得不吞下这份憋屈。
“城里也有一些好去处嘛,威廉先生,您总是要休息放松一下的,您不是说对大炎文化很感兴趣吗?”另一名豪绅看出了林老板的窘迫,出口岔开了话题。
“那是自然,炎国古籍有言,‘张而不弛,文武弗能也;弛而不张,文武弗为也。一张一弛,文武之道也。’”威廉再一次显示出了他渊博的知识,“我确实也对大炎的文化神往已久,尤其是传说中功夫,简直是神乎其技。”
范县尉倒是见怪不怪了,随着龙门的兴起,大炎和其他国家的交往越来越密切,绮罗这种西北小城偶尔也有境外游客慕名而来,只是多半失望而归罢了,但几乎每一个人都对大炎的功夫十分的好奇,这威廉看年纪也还是个少年,有这个心思倒也不是怪事。
“这倒不是难事,县衙的捕快也多有武艺傍身,只不过都是些山野把式,怕难入先生的眼。”县尉依旧板着个脸,但语气缓和了许多,功夫被人如此推崇,身为武人,此时此刻还是有些骄傲的。
“县尉大人太过谦虚了,我们来的路上,听街边的商贩说,县衙雇了一位曾经戍边的武者作为教习,很是了得呢。”威廉的眼睛几乎眯成了一条缝,露出了一个狡黠的笑容,“锡德听说了可是十分高兴呢,还特地回住处取了兵刃,想一睹高人风采。”
一名头发花白的老者穿着管家样式的燕尾服,无声的从门外走了进来,向着面面相觑的人们鞠了一躬,他的腰间悬挂着一把纤细的长剑,精美的镂空花纹装饰着剑身,看起来价值不菲。
“听说那位教习叫做...”威廉佯装思索的顿了顿,“叫做齐天裴,是吗?”
县尉的脸瞬间又黑了下来,他为刚才一瞬间的骄傲感到愤怒,这可不是想见识世面的姿态。
这分明是不信邪,来砸场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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