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庙中的一行人,显然就是威廉他们,坐在角落里闭目养神的少年,自然也就是夏言了。
他们不敢靠近公路,也不敢在雨夜中过分偏离主干道,以免误入一些人迹罕至的地方,而这个旧庙几乎完美符合条件,也亏得安德鲁他们能够找到。
提前留在庙里的马克和另一个弩手一起打扫干净了地面,收集了薪柴。众人到齐后,用刀将潮湿的新潮劈开,露出了里面较为干燥的部分,又有助燃剂的辅助,不一会儿很快的生起火来。
众人围着火堆依次入座,有人搓着手烤着火,有人翻出了行囊里的干粮,放在稍远的地方静静地烤干着水分。
威廉喝了一口热水,暖了暖身子,他轻轻地抬起头,望着坐在角落阴影里的夏言,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头。
从刚才开始,夏言就没有在说过一句话,哪怕是他主动提出要给他喝水,吃些干粮,夏言也只是单纯的咽下食物,吞进饮水。
从头到尾,没有一个字,没有一次目光对视。
这是害怕了?还是在表达不满?
威廉侧过头想了一会儿,干脆耸了耸肩,重新点燃了一根烟。
无论怎么样,老实点也好,他想到,只要等到锡德赶上来和他们会和,无论怎么样,他也翻不了天了。
庙外忽的响起脚步声,威廉眉毛一挑,是锡德么?他的确已经发送了信息,但在这雨夜的荒原中,锡德也没有那么快就能找过来吧。
紧接着,他听见了一个清脆的女声。
“坚持住!快到了!”
威廉扭过头,和安德鲁对视了一眼,轻轻地点了点头。又看了一眼依然闭目坐在阴影处一动不动,仿佛老僧入定的夏言,轻蔑的笑了笑,站起了身来。
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响起,听起来还不止一个人。
很快的,一大两小三个身影拨开了雨帘,窜入了旧庙。
为首的是一个穿着云游僧袍的佩洛少女,有着一头漂亮的黑发,被雨淋湿的之后的僧袍勾勒出曲线,配上她白皙的皮肤和俏丽的容颜,显得格外动人。她背后背着一柄七尺长的禅杖,杖头缠着一块破布,后面跟着一男一女两个黎博利孩子,一起顶着一个不符合他们体型的斗笠,正半是畏缩半是好奇的注视着穿着捕快服的一行人。
却正是嵯峨和那两个孩子。
那个叫马克的弩手却仿佛呆住了一样,目不转睛的盯着嵯峨的脸庞,半晌才回过味来,忙喝了两口杯中的热水,掩饰了过去。
“你们好啊,快来坐着烤会火吧。”威廉却起了身,热情地迎了上去,脸上挂着温柔洋和煦的笑容,“这雨下的,可真是不凑巧。不知诸位深夜到访旧庙,却是从何而来啊?这位师傅,又是何人啊?
“啊,这位施主,这身衣服到好生别致。”嵯峨和孩子们一样,也露出好奇的神色,她瞪着一双琥珀色的眼睛,朝着威廉身上的捕快服左瞧瞧右看看,只是手上不动声色的将两个孩子拉到了身后,“哦,小僧原是东国云游僧人,来大炎游历天下,听闻绮罗周边天灾泛滥,便前来救灾,尽一份微薄之力。”
说着,她回头看了看那两个孩子,现在处于相对安全的环境中,弟弟放松了精神,已然变得活泼起来,他毕竟才五六岁的年纪,正是精力旺盛的时候。
姐姐脸上却褪去了稚嫩,露出了不符合这个年纪的,令人心疼的成熟神情,她拉过弟弟的手,轻轻地擦拭着他脸上的泥水。又从怀里掏出草纸包着的药包,皱着眉检查着漏水的情况,还好她一直将药包抱在怀里,草纸外面还打过一层蜡,看起来潮湿的不是很严重。
“这两个孩子...只是和亲人走散了。小僧受人所托,来寻他们回去。只是遭遇了这场暴雨,临时来避一避雨。”真实状况没必要和外人细讲,嵯峨一边含糊着带过细节,一边注视着姐弟二人,脸上露出温柔的笑意,残酷的环境确实可以加速一个人的成熟,但愿他们都能健康的长大。
“只是不知诸位施主,又是何人?怎么人人带伤?额,为何单单角落里那位施主还带着枷锁?”嵯峨歪了歪头,看向了火堆旁安静的坐着的夏言,提出了自己疑问。她为人率真,却并非痴傻,雨夜偶遇一群带著兵刃的壮汉,还人人带伤,有所提防是在正常不过的事了。
夏言闻言却丝毫没有反应,若不是他呼吸之间胸口有微弱起伏,嵯峨还以为他和那供台上的菩萨一样,只是一尊石像。
“啊,我们是绮罗衙门的捕快,现在缉拿了一名重要的嫌疑犯,要押回县衙。”威廉却是早就想好了说辞,只见他神色不变,笑容愈发的温和,“只因下雨路途泥泞,犯人反抗中又打伤了我几位同僚,所以再此休息一夜,明早再启程。”
“原来如此。”嵯峨点了点头,这倒是套挺有说服力的说辞,她悄悄放松了紧绷的身体。她今日远远地见过那些执勤的捕快,虽然离得比较远,但现在想来,确实和这一行人穿的差不太多,“旁的不好劳烦各位施主,小僧只借用下薪柴就好。”
她心里还是有些异样,也说不出是为什么,但总觉得眼前这人,有些过于轻浮,不像是在公门里讨饭吃的捕快。而且在他身后那些汉子,虽然看似都没有太注意这边,手却都离兵器不远。那个背着长枪的偶尔一眼瞥过来,眼神中却都透着几分冷漠,气质离她今日见过的那些捕快相去甚远。
尤其是还有那个背着重弩的,从她一进来,那双眼睛就没离开过她的身上,他虽自以为做的隐蔽,嵯峨却只觉得格外冒犯。
说着,她伸手揽过两个孩子,在靠近门口的位置寻了块空地,又捡了些已经晾干的薪柴,从怀中掏出燧石和火镰,熟练地生起火来。
温暖跳跃的火光似是有着无穷的魔力,让人不自觉的放松了神经,还有些潮湿的薪柴在其中毕剥作响,嵯峨从怀中掏出几个还算干燥的饼子,在火堆上慢慢的烤着。两个孩子此时都安静下来,目不转睛的盯着饼子,他们也饿了一下午了。
嵯峨将烤热的饼子分给了孩子们,自己也捡起一个,小口小口的边吹边吃着。
这小饼也是西北特产之一,大街小巷随处可见,底子就是白面,刷上芝麻酱和椒盐,再揉成圆饼。等烤熟时面脆油香,放的凉了也不怕,怀里揣上几个几乎是西北人出行远门的必备干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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