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仰头,从殿堂顶部的露天缝隙中瞟见了夭矫的龙首。诺顿的本体就在他们的头顶上,被热流重新漆成暗红色的穹顶昭示了那头巨龙并非幻象,而是王之本尊。
面对已然站在敌对方的旧友,路明非没有多言,而是干脆利落地丢下了自己的隔热头盔,随手顺顺被压得不成模样的黑发。
“看来我那十亿美金是花错地方了啊。”
路明非的语气轻松得像是描述今晨的天气。他扔掉耳中的对讲机踩碎,脱下隔热服,露出那身披着风衣的常服。
“毁灭日”本就对路明非没有威胁。
混血种的身体素质不仅仅跟龙血纯度有关,更重要的是有没有一颗能激起热血的鏖战之心。重生之后他浑身的血脉都被数百年的鏖战记忆激活了,在高温环境内如入无人之地。
“怎么,不抓紧时间打倒我拯救世界么?”老唐没搭他的话茬,只是静静地看着路明非整理仪表。
路明非背过手,面色冷漠:
“这有什么的,先谈再打不就得了。”
他再次昂首望向诺顿的本体。
“没猜错的话,这生出龙首的仪式,就是‘言灵·烛龙’真正的姿态,是么?”
老唐嗤笑一声,像是嘲弄可怜人一般张开双臂:“是啊,我亲爱的路。世界即将沦陷在‘烛龙’的火海中,而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你马上就是毁灭世界的罪人了!”
路明非面无表情地看着老唐弄臣般起舞。
老唐双臂凝滞了片刻,继而像是放弃了什么一般摇摇头:“果然这种挑拨对你没什么作用。你心中是完全没有正义和邪恶的份量么?”
“我懒得计较正邪的比重。倘若我倾向邪恶,正义就湮灭。如果我钟情正义,邪恶就燃烧。”
“有时候真不知道咱俩到底哪个更像登临世界巅峰的龙王。”
“当然是你啊,诺顿。”路明非冷冷地说,“坑我十亿美金还跟我为敌,这可不像人能干出来的事。”
老唐一瞬间有些发蒙,这是路明非进门以来第二次提及那十亿美金了。比起世界末日他更担心钱么?
路明非叹了口气,“我懒得跟你瞎扯,又不是什么热血同人文,赶紧把你的目的都交代了,交代完我再收拾你。”
“当然是在其他兄弟姐妹苏醒之前占领世界,然后以炼狱清洗全球,重新筑起我的王国。”老唐理所当然地说。
“得了吧,你那些兄弟姐妹有一个算一个早都醒了,你都算起得晚的。”
老唐还想说什么,路明非却忽然打断道:“这就是所谓‘王者的矜持’是吗?”
“我看你才是抱着空虚的理想吧。”老唐冷言反驳道,“什么拉拢混血种乃至龙王,建立起崭新的时代...”
“现在连八岁小孩都不信理想主义了。”
“是啊,我也知道这听起来有够傻的。”路明非轻声道,从“贪婪”的刀刃反光中看到了自己的眼睛。
“但是我就是个傻子啊,活了几百年却还是放不下过去的意难平,哪怕重来一世也想着拼尽全力救下你们,救下我漫长人生中为数不多的几个朋友,而我的旧友们却盘算着坑了我十亿美金,还顺手背刺我一刀...”
路明非闭上眼睛,神情沉静,像是反思、回忆,又或是祈祷。
“这么算起来,我真是举世无双的大傻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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