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静步走到陈列桌后,幽幽地盯着那个扳手。
而后他深吸一口气,做出命运抉择般拉下了开关,激起一阵虚无的电火花。
老唐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
眼前的人儿突然像被人抽走了魂,供给大脑的生物信号瞬间断电,双手无力地垂下,脑袋深深低着,注视着因血迹和青铜碎屑而污浊不堪的地面。
接着,老唐忽然听到了未知来源的呓语声。
那声音听起来像是一个男孩的喃喃自语,但路明非此刻依旧低着头,沾染鲜血的唇没有移动半分。
“正在准备以次要模式接管系统。”
“什么?什么系统?”老唐茫然地环视并无异样的四周。
那冷漠的声音在虚空中再度响起:
“权限移交过程中发生错误,未检测到移交客体。”
“正在试图安装来自未知发布者的以下系统:CodeMundusnovus。”
“确定要无视风险继续安装吗?”
“五。”略显稚嫩的男孩声无情地计数道。
虚无中传来末世晚钟般的倒计时声,老唐握紧“贪婪”横在身前,从未有过的恐怖预感在他心中缓缓浮现。
“四。”
“三。”
“二。”
“一。以自律模式启动系统。”
“100%融合,系统极限超频,65535倍增益启动。”
意识朦胧中的路明非突然看见了白色的月亮。
那是一轮大得教人惊叹的圆月,半数皓月沉在远处的地平线下,凄冷的光拂过半壁荒原。
他凝神看去,混沌的荒原上密密麻麻排满了黑衣的朝圣者。他们亦步亦趋走在危机四伏的荒漠上,任凭张牙舞爪的血色蒺藜割裂大腿和双臂,依旧盲目般地朝着那轮明月走去。
“呀,夕阳?你上来啦?”
他耳边突然响起熟悉声音的问候。这问候似经阔别却并无悲喜,仿佛等候之人知道路明非一定会来,在应许之地,在注定的一刻。
定睛一看,竟是一身白衣的路鸣泽坐在他的身旁,随他从高耸入云的巅峰俯视朝圣之路。
而路明非却不曾有任何重逢的触动,仿佛这一切都是理所应当水到渠成似的。
“很可笑吧,哥哥?”路鸣泽的目光投向山巅下蠕动着的阴影行军。
“无论创造多少次机会,再来多少个轮回,这群‘愚者’也不会真正到达‘世界’。”路鸣泽淡淡地说。
路明非走上前伸手摸了摸路鸣泽的头顶。他的弟弟只有一米六有余的身高,路明非不由得半跪在地才能触及到他的头发。
柔顺的黑色碎发手感极佳,宛若豢养在国家公园里顶级驼鹿的皮毛。
路鸣泽也出奇地没有出言调侃路明非的迷之行为,反而只是微微歪头迎合着他的手,双目安详地闭上,露出一种难以形容的神情...
就像是累了,累到无以复加,累到巴不得一回家就瘫在沙发上睡死过去,连第二天的工作安排和领导的消息都没有力气去看。
“他们不会到达终点的。”路明非听到自己说,“他们的心中没有‘爱’。”
“真是个教人费解的定论啊。”路鸣泽平淡地回应。
“那我们能到达应许之地,正是因为我们天生就具有‘爱’吗?”
“是的。”路明非毫不犹豫地回答道,“正因我们这一路不离不弃,走过花开花落,起起跌跌。”
“不,我们会到达终点是因为这写在剧本上。”路鸣泽语气淡然地反驳。
“在命运的剧本中,你我就是会到达世界的巅峰的。这与其说是剧本,不如说是一份诅咒。”路明非说。
“但当剧本的走向不尽如人意时,你我也有足够的力量可以击破悲惨的命运。这是我们的权利。”
“真鼓舞人心啊,可惜我天生不是吃这一套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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