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忽然想起前世与巨龙搏杀的那些岁月。
人类的力量是有限的,有时面对完全超出队伍实力的恐怖敌人,总会陷入无计可施的绝望境地。
届时,路明非总会挺身而出。
他的心中有一个潜藏于黑暗中的开关。
一旦拉下拉杆,他内心的战意和虐杀欲就会沸腾般飙升至极限。
龙王之心释放,基因中的暴戾一面被催动,路明非短时间内获得堪比极限暴血的身体增幅能力,令他本就因优秀血统而无坚不摧的身躯更上一层楼。
这种体验与小魔鬼还在时,与他融合的感觉类似。但唯独有最重要的一点不同。
与小魔鬼融合时,占据他内心的情感是极致的掌控欲和冷酷,虽不把敌人当人看,但终究还是由理性支配大脑。
自从小魔鬼无声地消失在历史中,路明非每次拉下那个开关,脑中的最后一根理智之弦就会“喀嚓”一声崩断。
仿佛小魔鬼就是维持路明非不陷入癫狂的保险措施似的。
同僚曾说,狂暴状态下的路明非堪比犁过大地的灾厄,握着火与刀斩裂敌手,恍若一颗行走的凶星。
甚至每一次狂暴化后,都偶尔能在废墟中发现受到波及而死的同伴的尸首。
因此,路明非才会把那个危险的开关封存在内心深处。
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绝不会考虑动用。
可现在五首的巨龙高坐于巅峰之上,身体伤痕累累如同将死之人。现在越多犹疑一秒,世界被完全体烛龙焚毁的危机就更近一分。
“看来这次是躲不过了。”路明非叹息。
他转过头向恺撒呼喊:“老大!如果事态失控了,不要管我,你要立刻逃离现场!”
“对,带上师兄!师兄还在跟诺顿的分身搏斗,你们两个离这里越远越好!”
“你这是要我临阵脱逃?”恺撒似乎有点接受不了这个提议。
但路明非坚毅的目光逼退了他的反对:“你说过你会相信我,老大。交给我吧,我会为这一切画上句号。”
路明非转向老唐:“我答应你,会使用全力与你决斗。”
他一指被青铜囚笼困住的恺撒:“但你要先放过恺撒,他是意外闯入我们对决的人,不应该被卷入风暴之中。”
老唐眼神一亮,听到路明非允诺释放全力的那一刻,他眼底的渴求战斗之火已经难以抑制地燃烧开来。
或许与完全体的路明非战斗,才是这位目睹了时代变迁的君王心中唯一的目的吧。
老唐爽快地抬手打个响指,交错围绕在恺撒周围的青铜金属柱应声碎裂,化作飞灰散入废墟。
恺撒最后深深地看了眼路明非,既然表明了绝对的信任那么也不再多言,转身踏着碎石向楚子航的试炼厅堂跑去。
做完这一切,老唐注视着路明非黑色的双眸,等待着对面兑现诺言。
“我有个疑问,”路明非不紧不慢地问道,“倘若现在不是我,而是你的其他兄弟姊妹当面,你也会要求他们现出真身决一死战吗?”
“那是当然的。”老唐不假思索地回答道,背后山岳般的巨龙也微微颔首。
“你知道吗?虽然现世的混血种们常以‘地水风火’的顺序称呼龙王的御座,但我诺顿其实才是四位龙王中诞生最早的那个。”
“用人类的话说,我是四胞胎中的顶头大哥,”老唐耸耸肩,“最为威严,最为好战,也最为...残暴。”
老唐张开右手,散落在极远处的肋差“贪婪”嗡鸣着飞到他的手中,“七宗罪”之一终于物归原主。
“我铸造这七把利刃,为的就是终有一日将我那些弟弟妹妹们戮杀殆尽,以证明我才是真正超越世间万物的君王。”
“而后,我将以至黑之王的鲜血铺就属于我的荣耀之路。”老唐淡淡地说。
“那你确实得先过我这一关。”路明非道。
他闭上眼睛,感受着隐藏在心底最深处的黑暗。
自从小魔鬼离去后,每次意识沉入最深的深渊,所见只有骇人、幽深且暗无天日的恐惧。
就像是灵魂被人挖去一角后露出的空洞,呼啸着刮出虚无主义的狂风。
而后,路明非的神识找到了那个开关。
那是个锈迹斑斑的、老式到辨别不出年代的扳手,静静地陈列在黑暗中唯一一束照下的灯光中,像是陈列在废弃博物馆深处的秘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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