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为了这个答案她要登上去。
&esp;&esp;雾不知疲倦地攀爬。第二日白天,她终于看见一根孤零零生长的树枝。
&esp;&esp;登上树枝,这里分布着许多鸟巢,每一个里面都有一至两颗一人高的鸟蛋,其中一个巢里还有一只毛茸茸的幼鸟。说是幼鸟,可除了鹅黄的羽毛完全看不出幼态,雾甚至觉得小惊鸟比成年的还宽大肥胖。
&esp;&esp;那只小惊鸟瞪着圆眼睛盯着她,见她没有靠近的意图渐渐眯起眼睛昏昏欲睡。
&esp;&esp;雾很想扑进它毛茸茸的胸脯里取暖,考虑到可能引来成年惊鸟的攻击遂放弃。
&esp;&esp;继续往上攀爬,白日越来越热夜晚越来越冷。
&esp;&esp;累时她把结实的麻布绷紧,两端绑在钢刀上小憩片刻。自带的水粮耗尽后,渴了她舔舐树干上的露水,饿了割两块树皮果腹,如此六日已过。
&esp;&esp;第七日午后雾看见了雷云。
&esp;&esp;雷云笼罩在世界树正上方,蕴含丰富的闪电,宛如一块烧红的黑铅给人沉重压抑、极度不适的感觉。
&esp;&esp;这块儿雷云时不时会闪出一道电光直冲下方,闷雷声更大到足以刺破人的耳膜。
&esp;&esp;雾撕下两块儿烂掉的衣角塞住自己的耳朵,目光深沉地观察雷云的动向。
&esp;&esp;在追寻法神的岁月里她一直极力淡化自己的存在。当她真的有可能找到法神时,她发觉自己在退缩。
&esp;&esp;她不希望自己找到他,她害怕见到神那一刻所看见的场景!
&esp;&esp;无知愚蠢、烂漫天真,那个曾经仅靠善良赤诚生存的女人会重新活过来,然后告诉她现在的自己有多么腐烂。
&esp;&esp;都说不知者不罪。
&esp;&esp;她堕神的那一刻确实不知道神守护着的是什么,可就算她知道了……她也依然会做,换作现在的她同样也会!
&esp;&esp;所以她并不是来赎罪的。
&esp;&esp;如果不论怎样的她都会做出相同的选择,那么对于神她无罪可赎。
&esp;&esp;雾抽出钢刀再度往上刺去。她加快了动作,恨不能立刻出现在神面前。
&esp;&esp;她要朝他嘶吼,告诉他她无罪!
&esp;&esp;如果这个世界的稳定需要一部分人用生命来换,那么为何是镇荒海?这不公平!都是一样的都应该是一样的!
&esp;&esp;雾双眼通红疯狂向上冲刺。当她进入雷云,狂躁且磅礴的力量激烈地与她对抗,她无比清晰这是神力。
&esp;&esp;神就在这里可她心里已没有迷茫和退缩。出离常规的愤怒与热情刺激着她,繁多且细小的伤口渗出血又一次将她染红。
&esp;&esp;她根本不知道痛。她实在太兴奋了。
&esp;&esp;茂密的树冠再度出现在视野里,在朝阳下同样血红——那是她无论如何也要抓住的东西。
&esp;&esp;她奋身一跃,笨拙地用双臂搭住枝桠,使出全身力气。
&esp;&esp;抱着这节枝桠时远处的朝阳在她眼里流下一缕曙光。它多么晶莹又含满了悔恨,仿佛包含着雾这一生经历过的无论怎么努力也留不住的失去。
&esp;&esp;这一刻她模糊的记忆全部浮现。
&esp;&esp;她记起来妖身破碎时携雨哭着为她拼凑。她记起来汪澜曾靠在她的肩头合上双眸。她记得娇娘最后一个绝望又坦然的笑容。她记得青衣推开她的手让她把药留给小雪。似乎每一次她想留住谁就会失去谁,而早就想死的她却该死的活着。
&esp;&esp;她本是这叁界一棵构树的树穗,虽然不懂情爱却也无忧无虑。她恢复了爱的本能也被更大的恶意裹挟。她学会了自私、厌恶、利益、冷漠,懂得了痛彻心扉、求而不得。
&esp;&esp;问槐曾说她极度的伪善。
&esp;&esp;她嗤之以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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