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内围着这箱子就近摆好十余个席位,左边四席坐得是齐百川、赵氏兄弟与扎风喇嘛,那柳桃花却没有来,看来齐百川亦是不得不听从宁徊风只准带三人的约定;右首便只有关明月一人一席,上首二席空着,不问可知应是龙判官与宁徊风的座位,而下首业已列好五席。每个席上只有一套酒具与一套茶具,再无他物。
宁徊风对林青摊手笑道:“一听林兄与虫兄来此,我立刻吩咐手下准备好了席位,若是林兄刚才不肯进庄,岂不是大伤我的面子。”
龙判官亦笑道:“龙某一向随便,席间不喜多设花样,诸位酒水自便。”
林青也不多言,先坐了下来,虫大师、小弦、水柔清、花想容亦一一按序就座,只是厅中颇为狭小,面前几步便是那口大箱子,十分古怪。
小弦似是听身边的水柔清嘀咕了一句“小气鬼。”心中大生同感,他虽是对这等场面甚为好奇,但当真来到此处,却亦觉得无趣了,一双眼便只盯在那个大箱子上。
龙判官大步走到上席坐下,宁徊风对鲁子洋耳中低低吩咐了句什么,亦坐在龙判官的旁边,而鲁子洋与吊靴鬼却不入厅,想是此等机密会议,擒天堡除了龙判官便只有宁徊风有资格列于其间,此举一来以示郑重,二来也可略释诸人的疑心。
虫大师眼光从齐百川、关明月等人的面上滑过。见齐百川等人俱是不发一言,脸上隐含敌意,那个扎风喇嘛一双贼眼又是直勾勾地盯住花想容不放,只有关明月见到林青时似是冷哼了一声,也不知道是真意如此还是故意在擒天堡人面前表现出对林青芥蒂甚深。他也不放在心上,面呈微笑望着龙判官,藏于案下的右手却在林青的腿上写:“箱内有人。”
林青面上不动声色,手指却亦在虫大师的手背上划下几个字:“是个女子,不通武功。”
虫大师早听得箱内人呼吸急促,长短无序,知道应是不会武功之人,却也佩服林青能从此微弱的呼吸中听出是个女子。只是不知道擒天堡玩什么名堂,又在林青腿上写道:“静观其变!”
旁边的小弦却凑过头来在虫大师的耳边低低道:“大师,我总觉得这房间有点古怪。”虫大师诧目望来,小弦顿了一下,似是有些把不准般犹豫道:“这里的气候与清水镇相差不多,但房内却四处不见虫蚁……”
虫大师一愣,细看下果然如此,亦未闻到什么驱虫药物的味道,一时想不出究竟,却也未太放在心上,只是拍拍小弦的头,以示赞许。
却见龙判官端起酒杯豪笑一声:“诸位都是老朋友了,亦不需要我一一介绍,看在擒天堡的面子上,以往有什么过节暂先揭过不提。来来来,这一杯见面酒大家须得一并饮了,其后请自便。”
关明月首先端起杯子,对林青微微一笑:“几年不见,林兄风采犹胜往昔,我先敬你一杯。”林青含笑点头,举杯遥对,一饮而尽,他见关明月故意在擒天堡面前做出与自己才见面的模样,心中倒是略放下了心,至少关明月与自己暗通消息之事应该是瞒过其它人的。
齐百川亦端杯对林青道:“那日不知是林兄,手下有所得罪尚请林兄包涵。”亦是一饮而尽,其它人见这二人如此率先表态,也只好举杯饮了。惟有那扎风喇嘛一双眼睛不住地瞅花想容,花想容倒是脸色如常,倒是水柔清气得小嘴都鼓了起来。
众人客套几句,俱又不语,气氛渐重。
龙判官笑道:“林兄来此乃是应我擒天堡之邀,为的便是给今日的结盟大会做个见证,齐神捕与妙手王都无异议吧。”
花想容心细,却见到龙判官说话之前先看一眼宁徊风,待宁徊风习惯性地轻咳一声后方才开口,似是等这个师爷给自己拿主意,心中生疑:龙判官以堡主之尊,对这个师爷是不是太过依赖了?
虫大师听宁徊风不提自己的名字,乐得静坐旁观诸人的神态。但见齐百川略有怒容,欲言又止;关明月却是眼中闪过一丝喜色,又观察到二人虽是正对而坐,却从不相视,偶尔视线相碰亦是冷冷转开,猜想刚才只怕二人尚有一番争辨,看来己方来得正是时候,只要言语得当,按起初的想法拉拢关明月而排挤齐百川,泰亲王与擒天堡的结盟有望可破。
林青亦是与虫大师做同样的想法,只不过他毕竟在这结盟之会上是个外人,如何切入话题尚需把握好时机,一时亦是沉吟不语。
齐百川与关明月各怀心事,对龙判官的提议都不表态。一个是不敢当场得罪林青,另一个却是正中下怀,俱不言语,权当默许。那扎风喇嘛却操着一口半生不熟的汉语道:“龙堡主此言大大不妥,这个家伙既不是擒天堡的人,又不是京师的人,凭什么可以作见证?”
水柔清最是看不惯扎风的态度,听他称林青“那家伙”,仍不住冷笑一声:“番外蛮夷果是孤陋寡闻,连大名鼎鼎的暗器王也不知道么?你随便到江湖上找几十人问问,就知道林大哥与你们吐蕃大国师谁更有资格作见证?”其实林青名满江湖,扎风喇嘛纵是身处吐蕃亦不可能未听过他的名字,他故装作不识,不问而知自是找岔。
虫大师呵呵一笑,举手止住水柔清,对扎风淡然道:“所谓见证人自应当是与诸位毫无关系,总不能找一个与大师交好的人,一昧偏听偏信便可让大师满意么?”
第十八章 困龙山庄(7)
扎风一时语塞,他汉语本就不好,如何辨得过虫大师,急得一张黑脸涨得紫红,求助似地望向齐百川。其实扎风对林青不无顾忌,只是这一路与柳桃花勾搭上了,一来为报那日在三香阁受辱之仇,二来今日柳桃花不能到场,偏偏林青大模大样地坐在一旁,不由心头有气,料想在这擒天堡的地头林青亦不敢冒然发难,这才出言挑畔。
齐百川这一路来亦颇看不惯扎风的骄持跋扈,见他向自己望来,有心不理毕竟却不过情面,只得勉强向虫大师一拱手:“这位仁兄所言虽是有理,若是暗器王果真与京师各派都无关系也还罢了。但林兄与关兄同列八方名动,此乃天下尽知之事。”言下之意自是怀疑林青会暗中相帮关明月。
关明月冷冷道:“只可惜齐兄成名太晚,不能在六年前便混入刑部。暗器王纵想结识你却也有心无力。”
齐百川心头大怒,但关明月说得确是实情,六年前林青在京师的时候已是声名鹊起,自己那时不过一个无名小卒,无论如何也没有机会相识。但听关明月当众这般冷嘲热讽,一口气如何咽得下,拍桌而起,正待翻脸,又突觉不智,一时愣在原地,下不了台。
“江山代有新人出,所谓偾事失机者,必执拗之人。齐神捕清修数年,这两年间破了几个大案,连我等处川东偏壤之地亦有耳闻,如今不也是京师响当当的人物。”宁徊风出来打圆场:“而且我之所以请林兄前来,亦是给大家一个认识的机会。大家可能有所误会,林兄来此亦仅仅是做个见证,断断影响不了龙堡主的决定,万不可因此伤了和气。”
龙判官豪笑道:“宁先生说得不错,其实擒天堡对结盟一事已有决定,一会便请宁先生通告诸位。”众人听他如此说,心头俱都有些紧张。
扎风喇嘛站起身大声道:“宁先生不要卖关子,这便告诉大家吧。”
宁徊风一笑,慢条斯里地端起酒杯:“齐兄与扎风大师先请坐下,擒天堡办事不周,我自罚一杯。”他举杯一饮而尽,再斟起一杯酒对众人笑道:“宁某身为东道,再敬诸位一杯,望大家以大局为重,无论我擒天堡有什么决定,都莫再起什么争执,权当给擒天堡一个面子。”
齐百川听宁徊风与龙判官如此说,语意中维护自己,心中略好受了些,拉着扎风坐回椅中,端起酒杯闷头喝了下去,喉中发出“波”地一声,那口酒竟被他囫囵咽下,似一团硬物般由嗓间坠入肚中,乍听去就若是连杯带酒一起吞下。众人俱听说齐百川出身华北金刚门,一身硬功少遇敌手,人的嗓子俱是软骨,他竟能将此处亦练得如此坚固,果是名不虚传。只是那样子实是有些滑稽,小弦与水柔清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喝杯酒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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