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敬地行礼后,荆白缓缓往外退,想到这里,不禁又悄悄抬眼看了一眼这位驸马爷,见他一张白皙英挺的脸庞,人人都知他是胡汉混血,精致是真精致,比今日在长公主府春日宴上一直陪着公主喝酒的那位雅士还要精致百倍……她脑中灵光一闪,好像突然明白了公主为何对这位雅士格外青睐,那位雅士的脸,从某些角度来看和驸马爷莫不是有几分相像?那会不会,公主在驸马身上得不到的东西,想在别的男人身上补回来?荆白渐渐退出了二人的寝卧,外间的夜风一吹,就知道这个想法太离谱了,别人不了解公主就算了,她还不了解,相对于别家的贵女,自家公主已经相当洁身自好了,她对男色从来就没什么兴趣。元致转身走进帷帐,刚把汤碗放在床头,一抬头就发现周濛竟然自己坐起来了,神志清明地看着自己,差点把他吓一大跳。“抱歉麻烦你了,喝多了。”她揉了揉额角说道,虽然洞房那日不欢而散,但是他对自己确实不坏,今日喝多了他还主动去接自己回来,要是还冷言冷语,她就太不近人情了。她说话的嗓音犹带虚弱,元致仔细打量她,除了脸颊泛着病态的潮红,她酒意似乎已醒了大半。“今夜你去别的地方睡吧,我或许是有些病了,别把病气过给你了。”元致不置可否,坐上床沿替她拉了拉薄被,“需要请大夫吗?”“不用,就是酒后吹了风,睡一夜就好。”她打量元致身上,他已经换上了夜里常穿的那件白丝寝衣,一身清爽洁净,而自己回来还没洗漱,散发着从宴席上带回来的脂粉味和酒气,熏得她自己都难受,于是更想催他快走。“时候不早了,你快去找地方睡吧,我也去洗洗,洗完就睡。”元致却仍没有起身离开的意思,他坐在这里她都不方便下榻。他说,“着了风就不要洗了,明早起来身上舒服了再洗吧。”“身上难受,”她一万个拒绝,“你帮我把荆白叫进来吧,多谢。”“我刚让她去睡了,也说了今晚不必她们伺候。”方才她隐约是听到过荆白的声音,但那时候她还没全醒,说的什么根本没听清。可是不让荆白伺候沐浴,自己身上还虚软着,莫非要他伺候不成?开什么玩笑?元致也会意到了这一丝尴尬,“并非有意冒犯,我不知道你会醒,你如果一定要沐浴,我待会出去再叫她们便是,你现在先趁热把醒酒汤喝了吧。”他把汤碗再次端了起来,周濛伸手去接,但发现自己手上实在没有什么力气,端碗的一双手筛糠似的发抖,碗中浓汤差点泼出来。好在元致的手撤出还没多久,他重新替她端好,另一只手轻轻按了按她的肩,让她往后靠,然后自己微微倾身,小心翼翼一点点喂着她喝。倚着软枕的确舒服很多,可是周濛丝毫也放松不了,她此刻半躺,这是一种毫无抵抗之力的姿势,就着这样的姿势被一男子服侍,她本能地就想躲开。她伸手推开了药碗,元致不明所以,“怎么了?烫?”他摸了摸碗底,送来的时候就是温的,哪里会烫。“能不能给我拿个勺子,好像漏出来了。”她抬手摸了摸唇角,很不幸的是唇边十分干爽,刚刚他喂得仔细,汤汁根本没有漏出来的机会,借口是有些生硬,但是好歹有效。“好,稍等。”元致答应了,知道她生性喜洁,当年在安陆城山居的时候,那样寒冷恶劣的环境,她也要日日去冰水中浣洗,衣物床褥永远洁净得一丝不苟,要是这汤不小心滴到身上或者被子上,她肯定十分介意。他起身出去了,待去厨房拿来一柄小汤勺回来,发现床上的少女歪倒着趴着,不知何时又睡过去了。他本不想吵醒她,可是这样睡容易着凉,只好走到床边试图把她的身子扳过来将薄被盖好,把人扳过来就发现有点不对劲,她不仅没被自己弄醒,身子也软得仿佛没有知觉。方才自己离开才一小会儿,她不该睡得这么沉,他不放心唤了她两声,果然她一动不动,显然是昏过去了。明明已经精神大好,怎会突然又晕了?就好像刚刚她醒着和自己说话的场景从未发生过一般。不管是醉酒还是生病,也不该这么诡异,元致将刚取来的汤匙放下,终于有些担心了起来,但是他又不能违背她的意愿随便去请个大夫,就算请了太医也未必有用,他想了想,决定还是留在这里过夜,她要是半夜有什么意外也好有个照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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