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景曜被张天仁的一句话深深触动,陷入了沉思,而张天仁虽然对军士们的表现有所保留,但依旧用他那冷峻的目光审视着每一个人。
众人都清楚,副千户大人的性格独特,他从不刻意与士兵保持距离,也谈不上爱兵如子,因为他从不以高高在上的姿态去管理士兵,而是将他们视为并肩作战的兄弟、伙伴,是可以托付后背的同袍。因此,他平时与士兵们相处时,总是秉持着这样的原则。当然,脾气上来时,他也不吝于打骂,但士兵们早已习惯了这种严格而又直接的交流方式,反而因此更加坚韧。
“你们这帮小子,回去后看我怎么收拾你们。”张天仁再次训斥了一句,随即语气缓和下来,轻声说:“要想让别人看得起,自已首先得站得直。别管别人怎样,做好自已才是关键!”
这样的话,在现代或许已被人们当作老生常谈,但在那个时代,却如同警钟般响亮,让人警醒,也更容易深入人心。
这些质朴的军户们听后,立刻振作起来,脸上的沮丧一扫而空,重新焕发出饱满的斗志和昂扬的精神。
“我来带队,马三标,把咱们的旗帜举起来!”张天仁向刘景曜致歉后,迅速回到队伍中,走在最前列,马三标紧跟其后,高举旗帜。在数千登州百姓的注视下,近七百人的队伍重新整队成纵队,昂首挺胸地向军营方向进发。
为了进一步提升士气,张天仁提议唱起军歌:“三国战将勇,首推赵子龙……一二三,唱!”随着他的号令,一首激昂的军歌响起。
“长坂坡上逞英雄,还有张翼德,当阳桥上等,霹雳叱咤响连声……”孙良栋这个小旗官,虽然平时看似没心没肺,但此刻他的歌声却充满了力量,虽然嗓音粗犷沙哑,调子也不那么准,却莫名地触动了人心。
“这混小子,唱得还真有那么一股子劲儿!”张天仁心中暗赞,随即所有士兵齐声接唱:“桥塌了两三孔,河水倒流平,吓退了曹营百万兵……”歌声响彻云霄,曲调欢快而优美,远非这个时代其他军歌所能比拟。
“这军歌是哪里的?辽东的吗?”
“不是,我在辽东可从没听过辽镇官兵这么唱。”
“那难道是晋军或者秦军的?”
“也不是,但真的很好听,听着就让人精神振奋,感觉特别勇猛。”
“对,我也有这种感觉。”
“管它哪里的军歌呢,好听就行了。”
在一片议论声中,张天仁和他的浮山亲兵们唱得更加起劲了。
“看来,国华这带兵之道,确实有不少独到之处啊……”
一直默默前行的刘景曜,在即将回到兵备道衙门时停下了脚步,若有所思地望着与士兵们一同挥臂前行的张天仁。此刻,他终于明白,张天仁和他的部下一样,都是徒步走到登州的。这份感念之余,他也渐渐理解了张天仁这种做法的深意。
然而,明白归明白,刘景曜却也不禁苦笑起来,望着越走越远的张天仁,他摇头叹息道:“张国华啊张国华,你这带兵之法,让我如何写进奏折,如何上报朝廷,又如何请求皇上向全国推广呢?”
尽管心中有此感慨,但刘景曜对张天仁的欣赏和看重却更上一层楼。张天仁独特的带兵风格和成效,让他深感放心,浮山军从此将成为他可靠的助力,而张天仁也只会越来越强大,绝非昙花一现。
这次,刘景曜的步伐显得更为从容和愉悦。
……
约莫半个时辰后,张天仁匆匆赶来,一到兵备道衙门的后院——刘景曜的私宅,便连忙向已在仪门前等候的刘景曜躬身致歉。
“你的做法很对,是老夫失礼了。”刘景曜已换上家居服饰,一袭青衫,头戴网巾,腰间无带,衣袂飘飘,加之颌下三缕长须,宛若仙人下凡,超凡脱俗。
这样的装扮,显然是以师徒而非上下级的关系相见,意在放松氛围,便于交心。因此,刘景曜打断了张天仁的道歉,随即吩咐下人取来便装,引领张天仁至偏厅,先让他换下那身五品武官的官服。
“学生见过老师!”换上便装的张天仁,首次体验了士大夫的家居装扮,感到格外舒适自在,衣袖飘飘,确有几分慵懒之意。不过,他也意识到,这样的装扮或许更适合文人墨客,而非需要骑马作战的武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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