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天仁对胶州同知的态度显得异常淡漠,仿佛一切都不足以触动他的心弦。在完成尸体的交接仪式后,他带领着队伍悄无声息地踏入了胶州城。
这支人数不多的队伍,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穿行,并未引起多少市民的特别关注。胶州,作为一座规模宏大的府城,其疆域之广,远超一般县城,方圆至少九里,彰显着其在大明疆域中的重要地位。要知道,在明朝,县级城池的面积多则三四里,而州府城池则更为庞大,最小也有八九里,最大可达十几二十里。
提及大城,南都的繁华、中都凤阳的壮丽,皆是方圆五六十里的巨城典范;即便是常州、镇江等地,也是三十里左右的大型都会。而胶州,在山东这片土地上,以其富庶与规模,堪称一方重镇。初入胶州,张天仁的目光不禁被那巍峨的城墙所吸引,他仔细打量着这座首次踏足的州城,心中暗自赞许。
城墙高耸入云,约有三丈之高,换算成现代计量,便是近十米之巨。这样的高度,在明朝城墙中颇为常见,与浮山所的城墙相比,虽高度相仿,但在厚度上却相去甚远。城墙由青砖砌成,米浆填补缝隙,显得异常坚固。城墙上,密布的垛口与箭孔数以千计,为守城将士提供了充足的防御空间。而在城楼下,几门重型火炮稳稳地固定在炮位上,彰显着这座城池的军事力量。
此外,胶州城还设有羊马墙、女墙等防御设施,以及铺舍、藏兵洞等军事建筑,从军事战略的角度看,其防御体系堪称完备。实际上,这样的城防布局在大明各地并不罕见,是明朝对国防建设高度重视的体现。
明朝的城墙之所以被誉为华夏之冠,得益于开国皇帝朱元璋的严格管理。他规定每块城砖上都要刻上制造者和监督官员的姓名,一旦出现质量问题,便能迅速追责。这一举措加之朱元璋的铁腕手段,使得明朝的城墙建造质量无可挑剔。因此,数百座坚固的城池得以留存至今,其中明代长城更是在抗日战争时期仍发挥着重要的军事作用。而南京、西安等古都遗留的部分城墙,更是成为了中华民族宝贵的文化遗产。
然而,面对眼前这座坚固的城池,张天仁却轻轻摇头。他深知,城防虽好,但若无精兵强将驻守,亦是枉然。无论是清军还是农民起义军,都曾轻易地攻破了看似坚不可摧的城池。这充分说明,城防的核心在于人而非物,只有强大的军队才能确保城池的安全。
经过数月的邸报研读,张天仁已非昔日初涉此地的懵懂之人。每日沉浸于这些汇聚天下动态的官方文书中,他不仅对官员任免了如指掌,更对各地战况洞若观火。崇祯十年间,左良玉屡挫张献忠,曹操罗汝才、革左五营等势力纷纷萌生归顺之意,而李自成在陕西遭遇重创,实力大减。这一时期,仿佛成了农民起义自兴起以来的最低谷。
然而,张天仁却与那些期盼天下太平、重归安定的众人持不同见解。即便历史非其所长,甲申年的巨变仍深刻烙印于心——李自成入主紫禁城,张献忠割据四川,紧接着是清军铁蹄南下,一路征伐,一统中原,华夏文明似遭重创,此后数百年间,国运跌宕,直至清末饱受列强欺凌,竟落后于昔日蕞尔小国,抗日战争更是牺牲惨重,三千万军民罹难。这一切的根源,他暗自思量,或可追溯至明末这段动荡岁月。
踏入胶州城后,张天仁的思绪被眼前的景象深深触动。营兵素质的低下让他不禁沉思,而环顾四周,更是加剧了内心的忧虑。街上行人神色麻木,面容憔悴,营养不良之态随处可见,鲜有生机勃勃、笑容满面的面庞。乞丐、流民四处游荡,小偷小摸、流氓地痞横行霸道,斗殴冲突频发,却鲜有官差干涉。胶州衙役人数寥寥,面对数万居民,管理之难,可想而知。而那些不在编的衙役,则多行贪腐之事,非但未能维护治安,反而加剧了民间的苦难。
恶臭的污水与牲畜粪便交织的味道,让张天仁头痛欲裂。回想起自已治理的堡寨,海风轻拂,空气清新,卫生状况在他的努力下日益改善,垃圾掩埋,街道整洁,这一切与眼前的景象形成了鲜明对比。他暗自发誓,待时机成熟,定要彻底改造这座城市的卫生环境,让暗沟排水畅通,厕所等卫生设施齐备,还民众一个干净卫生的生活环境。
反观他的部下们,大多是首次踏入这等中等城市,眼中满是对新奇事物的惊叹。青石板路坚实光滑,大街小巷纵横交错,商贩云集,幌子遮天蔽日,两层楼的飞檐拱斗建筑富丽堂皇,与他们过往居住的简陋草舍形成了天壤之别。在县丞的带领下,这三十余名军人被安顿在了一座宽敞的客栈之中。
“秦掌柜,此乃同知大人的明令,烦请您速速腾出房间,以应不时之需。”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大批武装军人,客栈掌柜面露难色,心中苦不堪言。他深知,官府安插的这些人往往吝啬于银钱,又难以伺候,但无奈之下,只得忍痛割爱,将原本预留给尊贵宾客的精舍跨院腾出。这跨院,独门独院,本是专为那些豪商巨贾所备,此刻却只能用来安置这些不速之客。
“如此安排甚合我心。”县丞点头赞许,随即转向张天仁,脸上挂着七分威严与三分和煦,言道:“张大人,在事情未明之前,恐需您与诸位将士暂且委屈于此。”
张天仁微微一笑,毫不在意:“无妨,今日奔波劳碌,又兼战事,正需休憩。饭后早些歇息,以免打扰大人公务。”
“如此甚好。”县丞虽言语谨慎,却难掩其谨慎之心,继续说道:“但为安全计,下官已调派城守营官兵与县衙差役守卫此院。望大人及部下勿出此门,若有需求,尽管告知掌柜便是。”
此言一出,孙良栋按捺不住怒火,厉声质问道:“我家大人同为朝廷命官,若无都司衙门明文,尔等岂敢擅自囚禁?!”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质问,县丞一时语塞。幸而张天仁适时摆手,以平和之态为县丞解围:“罢了,我等既来之则安之。真相自会水落石出,若真有冤屈,再行上告不迟。”
县丞暗自思量,这位副千户军官绝非等闲之辈,背后或有不小势力。加之其在胶州颇有人缘,每月还有不菲银两分配至各级官员手中,此次同知大人突然翻脸,背后定有更深层次的博弈。于是,他索性放下身段,与张天仁寒暄几句,待衙差集结完毕,便含笑离去,前往同知处复命。
张天仁与部下共计三十余人,而胶州方面竟调集了数倍于他们的官兵与衙役,在跨院外严密布防。这些守卫的队官们态度嚣张,逼迫掌柜腾出上等客房供他们享乐,随即聚众赌博,喧闹不已。
随着黄昏的临近,张天仁从容不迫,先为部下上了一堂别开生面的文化课,而后才吩咐客栈送饭。对于被软禁的境遇,他仿佛浑然未觉,心中毫无波澜。
“葱爆羊肉、四喜丸子、烩白肉,还有肥美的板鸭……”一道道佳肴被伙计们接连送入跨院,香气四溢,弥漫整个院落。客栈掌柜为免得罪这位可能飞黄腾达的副千户,自然不敢怠慢,吩咐厨房精心准备,连馒头都堆成了小山一般。
这一幕,让守在院外的营兵与衙役们眼红不已。在这乱世之中,除却权贵与富豪,谁能日日享用如此丰盛之餐?尤其是见到张天仁桌上还添了美酒,酒香与菜香交织,更是引得他们心生嫉妒,暗自咽下口水。
“咱们也找地儿填填肚子,吃完轮流打个盹儿。瞧瞧那些当官的,酒足饭饱还玩钱,咱们却只能在这儿喝西北风,受罪啊!”
三月时节,白昼温暖如春,夜幕降临时分,寒风却悄然侵袭,官兵与衙差们冻得直打哆嗦,相互间商议一番,决定采取轮班制,既吃饭又休息,以应对这漫漫长夜。
“那帮人凶悍得很,真要硬碰硬,咱们也讨不到好。咱们不过是走走过场,他们要打官司,就让他们打去,咱们可没那闲工夫陪跑。”
队伍中不乏消息灵通的衙役,对事情的来龙去脉心知肚明,有人戏谑道:“巡检司本想给人家设局,结果反被人家一锅端了,真是自找没趣。”
“这下好了,还得花钱摆平。打不过,自然得从官面上找补回来。”
“说起那位副千户,可不是省油的灯,一看就是个硬角色。”
“听说韩六一伙就是他带人剿灭的,杀人如麻,你听说过没?”
“真的?那还真是条汉子!”
“咱们就别掺和这些了,上头怎么吩咐,咱们就怎么干。估摸着明天就有新动静。这张副千户虽然也送了些银子,但比起冯三宝那财大气粗的,差远了。我看啊,这一两天内,知州大人就得把他打发到登州去,交给登莱总兵处理。到时候,冯三宝再使点银子,他这官职怕是要不保了。”
“谁让他去招惹冯三宝呢?那可是个不好惹的主儿!”
“听说他还杀了冯三宝不少人,就算栽了,也算值了。”
“这种事儿,见怪不怪了,不提也罢。”
夜色已深,众人轮流饱餐一顿后,院内军户们也相继就寝,四周一片寂静,唯有呼吸声此起彼伏。于是,他们决定只留少数人手持灯笼,在院落四周象征性地巡逻,正门处再增派些人手,实则对军户的战斗力心知肚明,这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
大多数人则找客栈的角落,合衣而卧,毕竟,差事虽重要,但休息更是不可或缺。随着更鼓声响起,宣告着三更已至,整个客栈沉浸在一片鼾声之中,除了轮值的守卫外,所有人都沉浸在梦乡之中。夜空中,星辰点点,偶尔传来几声狗吠,除此之外,胶州城仿佛被一层宁静的薄纱轻轻覆盖,陷入了深深的沉睡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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