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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欢喜过大年31（第1页）

从匠户们感激的目光中抽身而出，张天仁背手踱步，步伐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松。夜色虽寒，晚风却意外地柔和，不似利刃般刺骨，为这漫步的夜晚平添了几分惬意。自穿越至此，他始终紧绷的神经仿佛在这一刻得到了难得的释放，心中的重担似乎也减轻了几分。

一切事务正逐步步入正轨，即便是资金短缺的难题，他也有了应对之策，心中暗自盘算着如何开源节流。春节之后，便是大展拳脚之时，所有计划都将有条不紊地推进。

四周弥漫着饭菜的香气，家家户户灯火通明，这份安宁与富足，是他作为领导者亲手为军户们营造的。行走在这样的光景中，张天仁不禁沉醉于这份由自已亲手编织的温馨与希望之中，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满足与喜悦。作为接受过现代教育的军官，他深知这份成就的价值，也更加珍惜眼前的一切。

然而，这份喜悦之中也夹杂着一丝无奈。他深知自已的权力有限，能够改变的范围亦是渺小。正当他沉浸在自已的思绪中时，前方隐约传来了人声，打断了这份宁静。

张天仁不愿让这些突如其来的议论打破自已难得的闲适，于是身形微侧，轻巧地隐入一旁的暗影之中，打算待他们过去后再继续前行。

“嘿，那张天仁小子，怕是财迷心窍了吧，刚有点家底就这么挥霍？”

“如此笼络人心，怕是有别的打算。”

“仲甫兄真是高看他了，就凭他那几十号人马，能有什么大作为？简直是笑话。”

“哈哈，正则兄所言极是。不过，事出反常必有妖，咱们还是得盯紧点，万一这姓张的有什么不轨之举，咱们身为地方生员，岂能袖手旁观？”

“正是，正是。山东虽不比江南，但咱们也不能对地方上的风吹草动视而不见。”

夜色中，一行三四人缓缓而来，每人手中高提一盏灯笼，灯笼上清晰可见的字迹，无一不彰显着他们的身份——堡中的秀才生员。在大明，儒学被尊为至高无上，识文断字者备受民间敬仰，这无形中赋予了士绅阶层庞大的影响力与权力。尤其是在南方，士绅势力更是盘根错节，知县知府往往难以与之抗衡，他们依靠错综复杂的亲缘、同年及姻亲关系，牢牢掌控着地方事务。

清初之际，为巩固对江南的统治与征税，清廷不惜采取极端手段，导致数千乃至上万士绅惨遭屠戮，这一残酷事实背后，是清朝对江南复杂局势的无奈应对。

而眼前的这些秀才，虽出身军户，但一旦跻身士绅之列，便立刻脱胎换骨，与往昔判若两人。他们虽不常插手堡中琐事，但一旦开口，其意见便具有不可抗拒的力量。好在他们仅是秀才，且张家堡作为军事组织，有着其独特的权威体系，若换作普通民户村落，这群秀才联手起来，即便是知县也会感到棘手，地方上的总甲、村长更是避之不及。

“暂且按下不表，张天仁只要不与我们为敌，我们便安心准备北闱乡试，一旦中举，自能拥有更大的话语权。”其中一人笑道，话语间透露出对未来的憧憬与自信。

“此言极是，我等当全力以赴，不可懈怠了学业与功名。”众人纷纷附和，随后提着灯笼，笑语盈盈地朝南而去，显然是前往其他百户堡参与文会。

浮山所内，举人稀少，仅有二人，且各有成就，即便是周炳林这样的千户，也需对他们礼让三分。待这群生员远去，张天仁才从暗处走出，轻轻摇头。他并未将那些生员对他的敌意与轻视放在心上，深知这多半源于无知与年轻气盛的嫉妒心理。人性如此，他早已见怪不怪。

然而，张天仁心中也不免有些遗憾。他曾试图拉拢这些读书人，深知在军队这一暴力组织中，文官如同润滑剂般不可或缺。后勤、管理、机要档案等部门，无不需要文官的参与与支持，否则整个体系将难以顺畅运转。

在深沉的夜色掩护下，新任副千户的心中依旧燃烧着不灭的雄心壮志，面对挑战，他未有丝毫挫败之感，坚信前路虽长，但终将找到破解之法。那些文弱书生虽非此刻所需，但世间人才济济，总有一日能寻得真正的助力。

随着年货的发放，张家堡逐渐被浓厚的年味所包围。空气中弥漫着炸猪油与熬油的香气，家家户户的案板上传来“砰砰”的声响，那是主妇们忙碌的身影，她们不仅将分得的鱼肉处理得井井有条，还精心制作着各式面食，为节日增添了几分温馨与甜蜜。

供神用的小馒头及各式点心，每一道都凝聚着匠心与虔诚，耗费了主妇们不少心血。孩子们与老人的零嘴茶食，也因今年家境的改善而格外丰盛，笑容洋溢在每一张脸上。

街巷被打扫得一尘不染，人们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言语间多了几分和气与温情。孩子们迫不及待地聚集在一起，零星的爆竹声此起彼伏，为这静谧的夜晚添上了几分热闹与喜庆。

三十这天，春节的氛围达到了高潮，鞭炮声几乎未曾间断，家家户户沉浸在欢声笑语之中。即便是平日里略显杂乱的人家，也在这天里打扫得焕然一新。讲究的人家更是将年画贴于门楣正中，供桌上摆放着铜制五供，香烟袅袅，点心水果琳琅满目，以此表达对神灵的敬畏与祈愿。

在这个时代，人们深信只有诚心供奉神灵，方能换来来年的风调雨顺与家宅平安。因此，即便自已生活拮据，也绝不敢怠慢了对神灵的供奉。

张天仁同样沉浸在这浓厚的年节气氛中，然而作为副千户，他深知此刻的规矩与礼仪。三十这天，不宜外出拜亲访友，以免打扰他人的家庭团聚。因此，他只能留在堡中，感受着周围的欢声笑语与鞭炮声，心中却难免生出几分寂寥。

没有电视电影的消遣，张天仁只得在院中举石锁等重物，以此打发时间，同时也锻炼了自已的体魄。

经过一番拳法与刀法的激烈演练，张天仁全身已被汗水浸透，仿佛经历了一场身心的洗礼。他随即沐浴于热水之中，洗净疲惫，目光转向那记录时间的沙漏，心想着或许能早些就寝。然而，这份念头很快便被老张贵那不容置疑的声音打断：“哪有这般早睡的道理？子夜未到，岂能安寝？”老张贵的眼神中透露出坚定与传统习俗的尊崇。

此时，年节的习俗与后世相仿，虽包饺子之风尚未普及，但元宵之食、守岁之规，早已深入人心，成为代代相传的佳话。只不过，在那个没有电视晚会、麻将桌也未普遍进入百姓生活的年代，守岁更多了一份静谧与纯粹。麻将，这个在京师、南京及苏常等地风靡一时的娱乐，于这偏远之地，尚属新奇之物，张天仁自是不会让这等易使人沉迷之物沾染了张家堡的清净。

于是，他只能以炒花生、瓜子为伴，在这寂静的夜晚中默默守岁，直到子夜的钟声悠然响起，他恭敬地为祖宗牌位上香，心中默念，这跨越数百年的守岁仪式，终得圆满。临睡之际，张天仁暗自许下心愿，愿来年家中能更添几分热闹与人气。

一夜香甜，晨曦初破，便是大年初一。鞭炮的轰鸣将张天仁从梦中唤醒，紧接着，百户官厅内的鞭炮声也此起彼伏，预示着新一年的开始。老张贵开门迎新的声音紧随其后，不多时，身着崭新战袄袍服、满面春风的张世福便踏入了门槛。作为张天仁麾下的得力干将、试百户兼总旗官，张世福的到来，无疑是对上司最大的尊重与敬仰。他显然已在外等候多时，这份诚意让张天仁心中涌动着温暖。然而，张天仁表面依旧保持着沉稳，只在张世福躬身行礼时，他亦抱拳回礼，眼神中满是对这份忠诚与情谊的珍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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