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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置办年货26（第1页）

自浮山所凯旋而归，张天仁体恤部下的辛劳，慷慨地宣布给予全体将士一个悠长的假期，以作休整。

回顾过去一个多月，张家堡内弥漫着紧张而充实的氛围。为了迅速提升战斗力，张天仁主导了一场以速成枪法为核心的集训。尽管受限于财力，伙食上并未能给予将士们大鱼大肉的奢华享受，但张天仁仍尽力保证每餐都有杂粮与少量精良食物搭配，确保基本营养。然而，深冬时节，海产稀缺，即便是靠近大海的张家堡，也难以寻觅到丰富的海鱼与高蛋白的牡蛎等美食，补充营养的难题显得尤为棘手。

训练虽以枪法为主，却未忽视队列纪律等基础，但遗憾的是，由于时间紧迫且缺乏系统的体能训练，许多后世军队中行之有效的训练项目尚未能纳入日程。将士们在没有充分体能支撑的情况下，既要承受高强度的训练，又要直面与海盗的实战考验，加之夸功游街的荣耀与当街执行军法的震撼，精神与体力均达到了极限。

而今，春节的脚步日益临近，这个时代的人们，在历经春耕秋收的繁忙后，终于迎来了冬日的宁静与闲暇。严寒的天气让大地沉睡，连战争与动荡也似乎暂时停歇，整个国家沉浸在一种难得的慵懒与平和之中。

鉴于此，张天仁深知部下的疲惫与渴望，适时地宣布了春节长假的安排，这不仅是对将士们辛勤付出的肯定，也是给予他们一个难得的放松与恢复的机会。在这段假期里，无论是张天仁本人还是他的部属，都能暂时放下重担，享受几日宁静而悠闲的生活。

前一场降雪尚未消融，年关将至之际，天空再次洋洋洒洒地飘起了鹅毛大雪，将世界装扮成一片银装素裹。张世福不畏严寒，清晨时分便踏雪前行，目的地是浮山所东北方向，即墨县西南边陲的热闹集镇——方家集，那里不仅是浮山盐场的所在地，更是民户云集的繁华之地，与军户集中的浮山所截然不同，人烟鼎盛，商贸繁荣。

他此行肩负着置办年货的重任，原本家人也跃跃欲试，想一同前往，但考虑到路途遥远，需穿越崎岖的山岭与密林，加之大雪封路，安全难保，张世福只好婉拒了家人的请求。他凭借着自已粗通文墨的优势，细心地在一张红纸上列下了所需采购的年货清单，随后独自一人，头戴毡帽，身披蓑衣，踏上了前往方家集的征途。雪路难行，他未敢换上木屐，只能让双脚在寒冷中默默承受这份艰辛。

往昔，作为总旗的他，虽比普通军户生活略好一些，却也时常为生计所困，过年时只能从货郎那里买些炒豆、糖人哄孩子开心，再称上几升精面，让家人能在节日里吃上几顿好的。至于其他，不过是放放鞭炮，贴上春联，图个喜庆热闹罢了。年复一年，军户的日子总是这般清苦，难有大的变化。

然而，今年却大不相同。自从参与剿灭海盗之战，他所在的百户大人，如今已晋升为副千户，慷慨地赏赐了他十两银子。随后，张世福更是因功升为试百户，全家上下喜出望外，连夜难眠。作为军户，他本就享有五十亩赐田，此番晋升后，未来转为正式百户，赐田更将增至百亩以上，这意味着家族的温饱乃至未来的生活都有了坚实的保障。

有了这份底气，张世福在置办年货时也显得格外慷慨。他细心规划，预留了三两银子用于还债，三两用于购买布料和棉花，还有部分积蓄则小心翼翼地存着，打算来年换把好犁——至于牛，虽心中向往，但高昂的价格让他暂时只能作罢。即便如此，手中剩余的二两银子也足以让他在方家集上大展拳脚，尽情挥霍一番。

“客官，您瞧瞧这两条大鲤鱼，十足的分量，整十斤只要四钱银子，绝对是物超所值！”商贩热情地吆喝着，眼中闪烁着对张世福腰间铜腰牌的认可，那份敬意中似乎还夹杂着一丝精明的算计：“哟，这不是浮山来的军户大人嘛，这板熟羊肉，特地为大人您留的，八斤重，一两二钱银子，包您满意！”

“还有这上好的活肥鸡，每只仅售一钱，品质上乘，价格透明，老少无欺！”四周的叫卖声此起彼伏，热闹非凡。

张世福穿梭于这琳琅满目的市集之中，几乎有种应接不暇之感。那用草绳轻巧束缚、即便离水多时仍活力四射的河鲤鱼；那炖煮得如雪花般细腻、香气四溢的牛羊膏肉，光是靠近就已让人垂涎欲滴；还有那堆积如山的猪肉、嘎嘎叫唤的活禽，以及菜农们从地窖中精心保存的鲜蔬，每一样都让他心生向往，却又因囊中羞涩而犹豫不决。

想到家中已数月未见新鲜蔬菜，自已和孩子们整日与腌白菜为伴，张世福的味蕾不禁蠢蠢欲动，仿佛连嘴巴都在渴望着这些美味。然而，他深知手中的二两银子需精打细算，既要为孩子们添置些玩具零食，又要备下爆竹、门神对子与喜字，以增添节日的喜庆氛围，这些开销已是不小。

正当他踌躇之际，心中暗自庆幸，多亏副千户大人提前发了精白面，否则仅凭自已微薄的收入，恐怕连白面馒头都难得一尝，更别提这些丰盛的年货了。

于是，张世福决定先满足孩子们的小小心愿，漫步至杂货街，精心挑选了一些玩具与吃食，用纸包得整整齐齐，小心翼翼地放在扁担的一头。随后，他又选购了爆竹、门神与喜字，一一包裹妥当。市集人潮涌动，一番忙碌后，已近午时，正当他站在人群中犹豫不决时，眼尖地看到了不远处的张世禄正向他挥手致意。

张世福与张世禄，这对堂兄弟，性情相投，皆是勤勉本分之人，各自在军户中担任要职，总旗与小旗的身份让他们比寻常军户多了几分见识与智慧。

靠近了之后，两人都是相视大笑，原来两人是一人一个扁担挑子，买的东西，也是大同小异，相差不多。

张世禄率先打开了话匣子，眉宇间难掩无奈：“银子一到手，总以为能潇洒一番，可一到市集，这钱袋子就像漏了底，啥都不够使。”

张世福深有体会地点点头，叹息道：“是啊，如今这物价，比起万历四十年那会儿，简直是翻了一番还多。米面粮油，肉禽海鲜，哪一样不是水涨船高。”

张世禄苦笑，目光掠过不远处的骡马市场，摇头苦笑：“我本来还盘算着，就算过年紧巴点，也得买头牛回去，好减轻田里的重活，多出来的力气还能打柴熬盐，多挣几个辛苦钱。可一打听，三岁口的小牛就要十一二两银子，我这点家底，全搭进去都不够。”

“牛价早飞上天了，记得万历年间还只要八两左右，现在嘛，简直是天价了。”张世福感慨万分，他年长几岁，对万历年间的物价记忆犹新。心中不解，明明登莱这边人口少了，民生用品的物价怎就如此不讲道理地飞涨？

两人相视苦笑，这其中的道理，即便是他们这样有些见识的小军官，也是一头雾水。随即，他们便又争执起来，谁要请客去街边小吃摊上垫垫肚子。

正当两人推搡之际，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争执。转头一看，是孙良栋和钱文路二人，正一脸笑意地望着他们。

“你俩这是也来办年货的？”张世福笑问。

“年货？哈哈，我们是来寻乐子的。”孙良栋爽朗地回答，他和林文远因共同立下诛杀韩六之功，双双晋升为小旗官，如今一心只想跟着张天仁建功立业，连务农经商的念头都淡了。“林文远家有妻儿，自然不能像我们这样自在，所以我就拉了钱文路这个光棍汉，一起来方家集潇洒潇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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