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家。花花的身子还是一丝不挂,但胳肢窝附近的三鹿提示更多内涵。墩子相貌和奸尸过程已被刻在花花眼底视网膜黄斑区。墩子找出一根细红线,把花花两只光脚并拢在一起,把两根大脚趾牢牢绑在一起,还系好几个死扣。
“往生者,你的魂不要乱走哦。”他拍拍花花的脸蛋说“下辈子投个好胎吧。人走如灯灭。人其实挺脆的哈,不过还好,你走的时候没受罪。”“我希望我也这么死。”
“你?你且死不了呢。”“怎么?”“你挺坏的。好人不长命,坏人活千年。”“我怎么坏了?”“我才六岁你就摸我,你忘啦?我八岁那年粽子节、你摸我鸡鸡都给我摸硬了。”“你从小就有潜质,你上道快,也说明姐疼你。你瞅马路上扫大街的,姐摸他么?不摸。过来搂着我。”
墩子搂着鱼,眼睛望着鱼身边躺着的花花。一转眼,鱼就在墩子怀里甜甜睡着。郊区那家汽修铺。二楼。老獾看明白鱼妈的奶头分别被鱼线深深捆绑,他纳闷地抬头望着鱼妈,问:“什么人这么狠?还是你喜欢玩儿这种?”鱼妈冷冷问:“钱在哪儿?”羲天桥。
鱼爸那辆捷达开过来,稳稳停在街边树阴下。不远处,一戴“p”袖标的交通协管儿职业性地望过来。
车里,鱼爸拉好手刹说:“嘿嘿,真快。到了。”那骚逼淡淡说:“你到了。”鱼爸笑了,说:“开玩笑。是你到了,你要来羲天桥的。”“不,我奉命来接你的。”鱼爸慢慢收起笑容,问:“你谁?我操过你么?”
那骚逼叹口气,开门下车。鱼爸伸手去抓,抓空。那骚逼的胳膊像空气一样,飘到车外。不光胳膊,她整个人形都开始雾化,形成千万颗棕色细微小颗粒,越来越稀薄,眼看着遁形。
鱼爸看着这全过程,难以置信地揉揉眼睛,使劲再看,这时候,他的眼睛好像比以前大了很多。
鱼家床上。鱼在墩子怀里酣睡。恍惚中,一团白雾滚着进了屋,到了床边,努力试图站起成为一个人形,却像软烂稀泥要上墙,屡战屡败。
那是中国足球,是梦遗的申遗。这团雾摇摇晃晃摇摇晃晃十分艰难地成了人形,越来越实在,原来是鱼爸,他看上去很疲劳,软塌塌趴在鱼身上。鱼梦见爸爸忽然回家了,说忘了一件事,一件重要的事。她问什么事?爸爸说:“爸想再疼你一次。”鱼说:“你神经病。早上刚弄完,你不累呀?”
鱼爸留恋地望着鱼,渐渐还原成雾状。白雾往门口飘去,一步三回头,难舍难分,最后消散,慢慢。慢慢。鱼梦见自己走在草坡上,不小心踩进一滩烂泥。烂泥像一贪婪巨兽的嘴,正在快速吞噬她。她的脚、她的腿转眼没了,鱼猛一激灵,咣当醒来,睡眼朦胧、头发散乱,眼前是睁着眼睛的墩子。
鱼一时闹不清现实跟梦境哪个更诡异。她愣了一会儿,从枕头底下抽出手机,拨打爸爸的号码。
羲天桥。街边树阴下,协管儿p的目光像沙尘暴,又扫一圈路边趴的那熘车,又瞅见那辆捷达。丫还跟那儿趴着,那车趴那儿半天了,p本想过去问问,转念又一想,万一人家给情儿发短信呢?
得嘞,这年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那辆捷达里,鱼爸的手机铃声响起。这是鱼给down的一首欢快的色情歌曲,响了一遍又一遍。鱼爸趴在方向盘上,嘴巴张开,一动不动。心跳嘛,曾经惨烈,现在没了。
“啪!”擦净的挡风玻璃上又落一大滴鸟屎,砸出一椭圆形,灰白色。车外世界鸟屎花香,树上胖喜鹊和大乌鸦鸡同鸭讲,吵得正凶。鱼家床上。鱼坐起来问墩子:“有烟么?”
墩子从衣裳兜里摸出烟和火儿。鱼接过去,一个火儿点着两根儿烟,自己留一根、递给墩子一根。两人光着身子坐在花花尸体旁边,一边抽烟一边聊天。鱼说:“我这儿你也看见了,你没法住。你怎么打算?”
墩子说:“我离开,走远远的。”鱼拿夹着烟的食指中指点点花花的尸体问:“那这怎办?捐医学院?”
“你脑瘫啦?那你还不如自首呢。”“自哪门子首?她又不是我杀的。”突然,花花的手机铃声响起来,鱼接听,那边是一个中年妇女:“喂?是鱼啊?我是花花的妈妈。花花在你那儿吧?让她赶紧回家。”鱼挂了花花的手机,对墩子说:“带我走。”
某大排档,乌烟瘴气。“兄弟,找我什么事儿?”墩子说:“想求大哥帮个忙。”“一家人,什么求不求的?说。”“我想跟你借点钱。有急用。”
“借多少?”“你有多少?”“靠,打劫呀?有这么借钱的么?”墩子貌似诚恳地回答说:“我奶刚才脑溢血,我给送医院了,医院说得先交两万三押金。”“走医保啊。”墩子说:“我爸妈在的时候没给上医保。”
“墩子你是好人。我很愿意帮你,可我身上现在只有三百,你不嫌少就先拿着。”墩子接过三张一百的,液进怀里说:“大哥,我忘不了你。”某酒吧。
“墩子,我知道我上次那事儿我欠你一情儿,我应该还你,可我眼下手头上实在没有周转资金啊。”
“你现在手头有多少?”“六百七,都给你。要不你找找黑驴?”某饭馆后厨,黑驴正在刷锅,墩子忽然闪进来。黑驴吓一跳:“你丫想吓死我吧?”墩子说:“我马上要走。你能弄来多少钱?”
黑驴说:“你犯事儿了?要跑路?”“给我保密。”“没问题。”“一傻逼调戏我表姐。我给丫捅死了。”“好兄弟,干得好。要多少?你说吧。”
街上没什么行人。街角阴暗处,鱼靠墙站着,百无聊赖。一辆车慢慢开过来。车窗降下,一男的看着鱼,眼珠子带火苗。嫖的一眼能认出卖的,就像卖的一眼能看出嫖的。鱼慢慢撩起裙子,冲那男的露出大腿。(三)郊区。
这条路恢复了安静,老半天也没车。光头还趴在路边,一动不动。他的手机跟他一个姿势,脸朝下趴在远处草丛里。方才鱼妈慌乱,急着走,没顾上清场。
现在,这手机被一只小手轻轻捡起来,那手极脏,难民似的。这东西做工精美,外形光滑,放羊小孩不知怎么摆弄,突然,这玩意儿响起来。
放羊小孩一哆嗦,松了手,手机落回草丛。放羊小孩退后两步,紧张好奇地歪脖观瞧。那东西响了会儿不响了,放羊小孩又捡起来,这回小心翼翼,像捧一小炸弹。他赶着羊往林子深处走。林子深处一片死静。在这死静里,小炸弹突然又响起来,那铃声格外刺耳。
放羊小孩强忍噪音、捏着小炸弹,时不时回头看身后。他想:“是什么人造出这种催命的东西?不过这玩意儿应该很值钱吧?”城里,一座不起眼的小楼西北角,光头的一个小弟正在反复拨打光头的手机号码。大哥刚才打过来可是没说话,现在给大哥打过去大哥又不接电话。
小城路边。鱼冷冷打量眼前对她感兴趣的这辆轿车。开车的并不下车,只是朝鱼招手做了个过来的手势。鱼朝他走过去。车里那大叔直勾勾瞪着鱼,目露凶光。鱼感觉下边湿漉漉了,她喜欢让人看。大叔问:“多钱?”
“什么多钱?”“搞逼多钱?”“说什么呢?我这儿等人呢。”“少装逼。”“没装逼。我真不卖。”大叔往旁边看。鱼跟着扭头望去,见不远处有一屋子,挺干净的,翠绿的屋顶、品红的窗,雪白的踢脚线、瓦蓝的墙,整个一蒺藜屯妇救会主任,比杨柳青年画还精神。门口挂一牌,上写:“公厕。”
郊区一个小集,买的和卖的人都不多了,卖皮带的敛起十几条蒙尘的皮带往大包里塞。卖老花镜的、卖裤衩的、卖葱的、卖书的还不甘心,盼着奇迹出现。放羊小孩赶着羊慢吞吞走过来,打量死守阵地这几个。
这帮都一脸横肉,他不知跟哪个说话。死守阵地的放肆地问:“羊子多钱卖?”放羊小孩不答话,走到集的尽头又走回来。
这时候,他看见卖葱的、卖书的开始收了,他有点儿慌,掏出手机说:“我卖这个。”一只大手拿过手机,问:“多钱?”放羊小孩豁出去了,咬咬牙,毅然决然说:“三块。”
郊区那家汽修铺。二楼。墨绿色保险柜。老獾打开密码锁、打开钢门。鱼妈看见里面十几摞钞票,捆得整整齐齐。老獾像拆弹专家,小心翼翼,终于解开了缠绕鱼妈奶头的鱼线。拆弹专家说:“让我舔舔。”
“舔哪儿?”拆弹专家把鱼妈放在桌上,开始野蛮扒衣裳。郊区那个小集。放羊小孩已经走远。那只大手在熟练操作,能按的健全都按了,他知道这玩意转手能卖高价。旁边卖老花镜的、卖裤衩的半熟脸都看着他。这孙子转身,背对他们。可那几个影子围拢过来。
“我出十块。”“我出二十。”说着。有的手就已经伸过来了,一人出手引发更多出手,立刻尘土飞扬,夹杂咕哝咆哮,十足的野生动物世界,干旱辽阔的乌干达平原上,叼着一条汤氏瞪羚的豹子遭到土狗围攻。争抢中,土狗爪子在键盘上乱按,无意中拨出了一个号码。那是回拨了刚才的未接电话。
小楼里,小弟赶紧接听,耳朵里是溷乱的乌干达叛乱现场直播,还听见一声大吼:“你们丫抢个球!”那是个陌生男的。不是大哥。
小弟预感到不妙,再打光头手机,却听见“您拨叫的用户已关机”小弟皱起眉头,开始担忧,大哥夜里都从不关机。
何况现在是大白天。什么情况?他敲开一个没有门牌的套间,对一个谢顶男人毕恭毕敬鞠躬说:“四叔,我哥要砸坎儿,怎办?”四叔皱眉,问小弟:“他留下什么口信?”小弟递上一张纸条说:“就留了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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