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出发去西南的第二天,柳云岚拿着祁景留给他的两枚春华引解药找到了情娘。经她辨认,柳云岚手里的的确是货真价实的解药。柳云岚还记得情娘拿起一枚解药端详了一会儿,诧异的问道:“你是从何处得到的这枚解药?”柳云岚不解:“这解药有什么问题吗?”情娘的表情有些奇怪:“春华引的解药,每一枚都登记在册。我偷偷的看过册子,若是我没记错的话,这两枚解药应该是被某个大主顾买去了……似乎还和皇家有关。”那日之后情娘的话,常常盘旋在柳云岚耳边。为什么祁景会知道如意楼有春华引的解药?他又如何购买到解药?而且骗自己说是从医馆那里得到的?他竟是不敢再往下想了。“喂!你愣什么神儿呢?”祁昂的手在柳云岚的眼前晃动,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我……我在想淇州的事。”柳云岚随口说道。“说起来我有点不明白,为什么他们都推脱这个差事?就算淇州之事有蹊跷,回报给朝廷就是了,难道还有性命之危吗?”“淇州州官再这么胆大包天也不会杀害朝廷官员,他们之所以推脱不过是因为怕得罪左相与右相罢了。”祁昂想不通:“这和左相右相有什么关系?”“殿下有所不知,淇州州司乃是四大世家之一的谢氏中人,谢柳两家向来交好,我祖母便是谢家人,此次调访若是查出州司有问题那岂不是得罪了谢柳两家。再说起那副州司,他才能过人,又是右相的同乡,在淇州任副州司已有多年。本来以他的资历,他应该上任州司的——若不是谢家占了这个职位。”柳云岚说到这儿叹了口气:“左相右相两党纷争已久,向来水火不容,此地矛盾想必更为突出。因此这个差事一不小心就容易得罪其中一党,自然没有人愿意趟这趟浑水。”“朝廷那些人总是勾心斗角,以权谋私。他们心里最在乎的只有自己的利益罢了。”祁昂忿忿道,“什么党争,想起来就叫人头痛。”“殿下赤子之心,自然无法理解。只是如今两党之争日趋激烈,朝中许多没有地位的小官吏也不得不卷入其中,随波逐流,最终沦为历史的尘沙。”说完,柳云岚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我发现你跟他们有很大的不同。”祁昂突然说道。柳云岚疑惑:“什么?”“身居高位者,一般是不会俯视身下的蝼蚁的,但是你不一样。”祁昂倏然靠近,尘光中他眉目飞扬,目光灼灼地看向柳云岚。“这一路上,你不止一次给车夫送过护膝与软垫吧?你以为你偷偷送的,谁也不知道。但是你没想到吧,其实我早就发现了。”祁昂得意地昂起了头。柳云岚表情凝滞了一会儿,淡淡道:“……举手之劳而已,殿下未免太高看我了。”“你做的这些事情本来就是好事呀,为什么不说出来呢?”祁昂疑惑地歪过头:“自从赏花宴上见识了宋家那小子对我姑姑的觊觎之心,我便按私底下差人偷偷调查他。发现他居然在办一个学堂,教的都是女学生。后又顺藤摸瓜的查到,这个学堂多年来一直有一个资助人,你猜这个人是谁?”柳云岚缓缓闭上眼睛:“探究这些没有什么意义。殿下若是歇息好了,我们便继续出发吧。”“为什么没有意义?你做的这些事情,那些满口仁义道德的伪君子知道吗?这些年来,朝堂上有多少人暗地里诋毁你,唾弃你,这些你从来没有辩白过。以至于这次你主动站出来揽下这个差事,他们也不会以为你是在替他们解围,而是认为你脑袋空空,没有看到背后的利弊只想立功。”祁昂不解:“你所做的这些事情,但凡传出去一丝一毫,他们对你的看法便会大为改观,这样你便不会……孤立无援。”一段话说完,车厢内是长久的静默。柳云岚侧脸氤氲在光里,看不清脸上的表情。祁昂感觉得到,这一路上柳云岚虽然没有什么大的异常,但是于静默处,他总是流露出一股死灰般的静默。这使得祁昂的心也被揪着,留下细细密密地疼。他甚至怀疑自己将祁景与如意楼的关系告诉他的决定是否正确了。他再度开口,嗓音有些凝涩:“在未了解这些事情之前,我也以为你就是那样一个人。因此总是说些伤人的话,其实我,我想跟你说……”他小心翼翼地握着柳云岚的手腕:“我……”话尚未出口,突然车厢迎来一阵剧烈地晃动,外头传来暗卫急切的声音:“公子有山匪,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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