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小鸦儿第一次出远门。刚出来时,万般兴奋,恨不得时刻都扒开帘子向外望。过了小半个月,官道两旁入目不过都是那些单调景象,农田桑榆、远山原野,或是烟织水笼的村落,渐渐便失了兴头,开始软趴趴地窝在母亲和白筠姑姑的膝上,每天问的最多的,就是“我什么时候可以见到爹爹?”好在入了六月,一行人终于改走水路,从水驿换了船只,十数人分三四只船继续南下。于是小鸦儿生平第一回又坐到了在水面上飘啊荡啊的船,趴在舷窗上,看着两岸不断倒退的挑担牵牛的农人们,比刚开始坐马车出门还要兴奋。
小鸦儿是兴奋了,随行的两个丫头却醉船,先后趴了下去,一起来便犯晕,别说服侍人了,反倒要白筠忙着送她俩送饭送水。卢夫人便主动说要匀个丫头过来借她们使,善水不想欠人太多人情,给婉拒了。好在小鸦儿极乖巧,也用不着她太多cao心,倒也算是顺当。就这样一路顺着风水,终于入了九月,据船大说,再小半个月,便近广州府了,只到了后,仍要跨海行船数日,才是崖州境地。
越往南,沿岸所见风土人情便越是迥异,气候也越发炎热,白日里船舱顶上覆了一层厚厚树叶,船大时常以水浇灌降温。后船卢夫人的一个孩子便因受不了炎热病了去,又怕耽误了赴任日期,不敢稍作停歇。善水原本怕小鸦儿也支撑不住,不想她知道就快到了,反倒一改先前因了路途遥远困顿的恹恹,一张小嘴里三句都离不开她那个爹,这才放心下来。
船只终于入了广州府,又沿水路行了数日,最后停泊在一个名为太平海口的水驿里,过了明日,一行人便要上岸,卢家去赴任,善水到距离崖州最近的海口,再次登船。
入夜了,白日的炎热渐渐散去,夜风吹来,带了些微水腥的空气也终于有了丝凉慡之意。善水哄着女儿睡着了,开窗让夜风入舱,自己和衣眯眼片刻,怎么也睡不着,心中略微发闷,想起刚才开窗时见到月色如水,便出仓到了船头甲板,这才看到有人正靠着桅杆坐于甲板之上,背影竟是白筠。
善水没想她此刻也没睡,便朝她而去。白筠听到脚步声回头,正要翻身起来,善水已经到她身畔,也学她的样坐在了甲板上。
甲板入夜时,已用水冲过一遍了,此刻坐下,臀部却仍感到些微的热气,但并不难受。
“一路过来,辛苦你了。”
善水诚挚地道谢。
她这话说得没有半分客套,全是真心实意。一路过来,那俩丫头晕船晕得几乎什么也干不了,所有零碎事情,都是她帮着自己做的。
白筠笑道:“夫人说什么呢。全都是我当做的。”
霍世钧被削爵,所以一直以来,她的称呼也早改成夫人了。
善水侧头望她。见月光撒下来,照得她一张面庞如满月般丰华润美,眉眼里又透出一种仿佛能抚平人心的宁静。这么好的一个女子,却蹉跎至今……
善水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前头十几米外的那艘船,便是霍云臣与船大所歇的。此刻正静静泊在水湾之中,除了船头高挑的一盏照夜灯笼,舱中寂阒无光。
她低声道:“我从来就没怪过你和云臣,少衡必定也不会。何苦这么要这么为难自己?”
三年之前,那件事后,后来虽知道那马是受了暗器刺入脸目这才发足狂奔,白筠却始终深以为是己之过,耿耿不释。
果然,她避去了话题,只是笑道:“夫人,我听说崖州风土比之这里更为怪异,莫说男人,连女人也都穿着紧窄,鬓边簪了茉莉,头覆一顶尖尖竹笠,赤脚行路。咱们过去了,难道也入乡随俗?”
善水低叹一声,道:“白筠,你跟我十数年,早与我家人无二。云臣这趟护送我到后,便要返京。你若跟我留下,下次与他相见,不知又是何年何月。你与他两情相惜,听我的,这回由我做主,到了,你们便成婚,你随他返京。”
白筠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慢慢道:“夫人,我感念你的体察之心。只是当年事发之后,不止是我,云臣更万分自责。身为侍卫长,当以保护夫人为第一要务,他却为了追我,致使夫人陷于险境,这才有了后变,更教夫人与大人两地相隔。我与他早已约定,大人一日不复起,我一日不嫁,他一日不娶。”
她说话之时,神色仍是那样平静,仿佛这是天经地义。
“你们的大人,此生若再无复起之日呢?”善水握住她手,凝视着她,“当年之事,与你们又有何干?都是命数。我与少衡,绝不愿让你们这般空耗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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