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言面色沉静的坐在县衙的会客室里,他的头嗡嗡作响,内心却没有一丝波动。
即使方才那位神鬼莫测的老者站在台上,与唐连俞对峙的时候,他尽管皱了皱眉头,但内心却依旧平静如初,平静的,让他自己都觉得有些害怕。
他知道,这不是因为他对师兄的实力有信心,而是进入了某种异常的状态。
他不是第一次进入到这样的状态了,刚醒来的时候有过一次,几个月前有过一次,算上这次应该是第三次了。这种状态到并不会伤害到他的躯体,只是会带给他某种超然的心态,仿佛把他所有的情绪都抽离了出来,单纯的作为一个冷漠的自我,看着已经割裂的肉体在舞台上表演着。
也许是某种失去了记忆以后的后遗症?
失去了记忆的感觉,仿佛和世界上的一切都断开了联系,这种感觉是孤独的,但同时也是自由的。
他不是谁的孩子,不是谁的朋友,不是谁的爱人,不是谁的附庸。他不再隶属于任何的集体,仿佛有生以来,他从未如此的自由过。他用不着为了什么而维持一副“正常”的面孔,尽管对于丁武,对于唐连俞,他还是尽力维持着这种假象。
这种他其实还在乎的假象。
但细细想来,若是肯卖力气维持,倒也很难说一点都不在乎。
夏言哂然一笑。
他的感官如水一般蔓延着,周遭的事物或动或静,都无比清晰地呈现在他的脑海里。
这真是一种奇特的状态,提供了一种奇特的视角,他将胳膊搭在一旁的窗台上,透过窗户看着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看着皂班还在努力的驱散着人群,看着有些心思灵活的小贩已经守在交通的要道开始了叫卖,看到有人争执在一起,不知道在吵些什么,他们额头的青筋鼓着,眼珠子瞪得像是青蛙一样,那么的卖力气,好像背后有着什么重大的意义。
意义。
夏言现在无法理解这个词的含义了。
世界在他眼中变得陌生而疏离,他抬起眼帘,阳光透过层层烟尘洒了过来,由于云的遮挡,所以显得并不刺眼。他就这么静静的抬起头,呆呆地看着天空,在不知不觉中,视角抽离了他的躯体,仿佛在上演一场第三人称的话剧,少年在看着天空,而藏在少年躯壳里的灵魂,在半空安静的看着抬起头眼神迷离的少年。
“师弟,你怎么了?”唐连俞关心的问道,他看见夏言不发一言,神色飘忽,神游天外,怕他又犯了癔症。
“嗯?没事。”夏言摇了摇头,什么都没说。
“你不太舒服吗?还是老毛病?你要不要回去歇歇?”唐连俞担忧的皱起了眉头,虽然夏言从来没有提起过,但他依旧隐隐的感受到了,自己这位师弟的精神状态,似乎有些不对。
夏言只是继续摇了摇头,他甚至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连俞!夏言!你们俩过来一下!”丁武的脑袋突兀的从门口一侧歪了出来,“县尉同意了,你们来协助我查案。”
“我们?”唐连俞惊讶的怔住了几秒,“我们会什么查案啊,小武你是不是失心疯了。”
“你们过来看看就知道了,别婆婆妈妈的,帮不帮忙吧!”丁武不耐烦的搓了搓手,他的眉眼之间满是焦急,看得出来他在极力按捺着什么。
“好吧好吧。”唐连俞无奈拍了拍身旁的酒坛,“只能晚些时候再光顾你了,宝贝儿。”
“你说话可真恶心。”丁武的脑袋消失在了门口,只有嫌弃的声音传了过来。
唐连俞摇了摇头,站了起来,跟着走出了门外。
夏言面无表情的坐在原地,像是看着两个电视节目里的角色,走出了场景之外。
忽的,一股诱人的香味突然钻进了他的鼻子,紧接着钻进了他的五脏六腑。
他感受到了饥饿,而饥饿感进一步的驱散了那种灵魂抽离的麻木。
丁武的头再一次的从门外伸了出来,他嘴上还叼着一根吃到一半的羽兽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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