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们已经许久没有看到嘉德罗斯压抑情绪的样子了。记忆中的大人像满溢容器随时爆发,如今却像是积蓄着某种自己也不知道的磅礴怒意,让人毛骨悚然,不敢有丝毫的耽搁。
嘉德罗斯“嗯”了声,点开了影像。
他没有避讳的意思,因此雷德和蒙特祖玛也没有离开,一起看着面前的光屏。
影像一开始便是一个忽然出现的银发男子,在和金套近乎。接下来就是滔滔不绝的污言秽语,信口胡说的不实谣言令雷德和蒙特祖玛神色越来越难看,但直到这个时候,嘉德罗斯好像都没有发怒的迹象。
他只是定定地看着屏幕里满眼愤怒与抗拒,将拳头握得紧紧的金,有了几分突如其来的恍然。
他是在为这个生气。
这个认知轻而易举地抚平了内心那点暴躁的情绪,即便在下一刻,又因为记忆片段的复苏而火上浇油,浇铸了他即将喷薄的戾气。
——金身上的伤,都和这个虫子有关。
他死死地注意着金身上一道道新添的伤口,然后大罗神通棍向地轻轻一触。往日里崩天裂地,开山破海的元力武器褪尽了爆裂的力量,像在契合某种无法言说的节奏。
“笃。”
这轻微的声音与人的心跳重合时,难以言喻的威压感让人无法喘息。雷德有几分骇然地看向大罗神通棍之下开裂的地面,不敢再直视嘉德罗斯此时暴戾横生的眉眼。
一道、两道、三道……大罗神通棍忠实地报出了最终的数目,嘉德罗斯终于停下动作,然后嘴唇微动:“三十七。”
三十七道伤口。
一旁的雷德和蒙特祖玛低下头,身体因巨大的威压而微微颤抖,两个人都抿着唇而神色严肃,目光却主动避开了面前的嘉德罗斯。
“雷德,”嘉德罗斯的声音透着冻入骨髓的冰寒,“定位。”
“是。”哪怕是平日里再怎么嬉皮笑脸,此时的雷德也摆不出轻松的样子,他心中暗自为那个欧文哀悼一番,然后迅速地把从裁判球那拷贝来的定位信息发给了嘉德罗斯。
“大人,这个欧文停留在迷幻之谷里很久了,这大概是他的……”雷德继续补充着,但是没等他说完“暂居地”三个字,那堪称神兵的大罗神通棍一下捣地,面前的人瞬间已冲至千米之外。
开裂的地面彻底崩开,碎石嶙峋扑面而来。雷德和蒙特祖玛飞至一边,视线里那一点灿金流光以常人难以想象的速度向远处掠去,像一道天际流火,烈烈如斯,磅礴力量有着毁天灭地的威压,让人呼吸不得。
雷德和蒙特祖玛对视一眼,都没有说话。
唯独这一次,也是第一次。他那些显而易见的、无法忍耐的情绪,没有受另一个人同步的牵引,却是因为另一个人。
并不是他的感受,大人却无法按捺。
甚至抛下平日里的高傲和轻蔑,面对这样一个他本该看都不屑于看一眼,只会逞口舌之快的垃圾,王储依然决定自己动手——不,与其说是决定,不如说,他根本没想过让他们两个下属代劳。
他要亲自把那个胆敢伤他……在意之人的欧文碾成肉泥。
雷德又望了眼不远处的山洞,耸了耸肩,轻声对蒙特祖玛说:“祖玛,你说大人会不会马上就能摆脱契约了?”
蒙特祖玛沉默了一会,难得地现出点不确定的茫然来,然后缓慢地摇了摇头,说:“我不知道。”
摆脱契约的两种方式,第一,契约双方心灵相通;第二,大人能成功掌控好情绪。
哪怕曾经对第一条嗤之以鼻,但面对如今这不受控制发展的现状,蒙特祖玛终于不得不承认,她已经无法肯定第二个条件会先实现了。
大人很明显——
开始在意了。
外面的动静和蒙特祖玛的猜测没有半点影响到金。他今天实在是分外疲惫,全身的伤口隐隐作痛,嘉德罗斯让他喝的药应该是有安神效果,他喝下之后就倒在被子上睡得天昏地暗,直到晚饭时分,才因为饥饿的生理反应悠悠醒来。
恰好和一双猩红双眸对上。
正注视着他的人猛地一僵。想后退一步,大罗神通棍上血液“嘀嗒”落地的声音却如雷声震震,轰鸣在耳间炸起。完全没办法压下去的暴戾情绪经过一场单方面的屠戮却没得到纾解,嘉德罗斯没料到刚回来金就醒了,还未清洗,无法掌控的血液躁动在作祟,他现在的模样着实有些可怖。
三十七道伤口,他翻倍还给了那个叫欧文的虫子。所以现在那个欧文已经化成了无机盐和水的结合体,开始滋润他脚下的大地了。
没有办法一击毁灭,当时嘉德罗斯心中想发泄和报复的暴躁高涨着,像是若不一棍一棍碾碎欧文,他就无法平息那种不知为何的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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