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下,一个中年汉子抱着一个八、九岁的小姑娘没似命的往前跑,四周的树林飞也似的向後退,却摆脱不了後面如豺狼般追来的凶神恶煞,中年汉子不禁暗自咒骂着天上的月亮太过皎洁,使他无法完全隐藏在黑暗的树林之中。
带头追赶的大汉好整以暇地道:「方济世,你跑什麽呢?我们又不会为难你,你把那个丫头放下,我们就让你毫发无伤的离开。」他一面说着一面b近,手上的大刀反s出明月的冷冽光芒,正自滴着赭黑的血,那是小姑娘的家人被屠杀的印记。方济世充耳不闻,一步不慢、一步不停地奔逃,拚命要救这个小姑娘逃出生天。
一个独眼妇人按耐不住心中的焦急,扬手放出一柄三寸长的飞刀,方济世头也不回地避过这柄遒劲的飞刀,脚下只这麽一慢,便被追赶的众人合围,方济世将小姑娘放落草丛之中,背靠大树,准备迎敌。只见那柄飞刀流星赶月似的击中方济世身前的一棵树,力道之强,直至没柄,若是中在方济世背上,只怕当场有x命之忧。
带头大汉眉头一皱,反手便打了独眼妇人一巴掌,怒喝道:「谁准你放飞刀了?要是伤了他,他就跑不动了,这样大夥还有什麽好乐的?」追赶的一行人哄然大笑。独眼妇人反驳道:「启禀堂主,四当家的要我们尽快抓到这个余孽,否则……」带头大汉y生生打断独眼妇人的话说道:「谁说我们没在抓人?我们抓得可卖命了,大夥可是连跑了好几里路哩。」说完一行人又是一阵大笑。独眼妇人脸se一寒道:「你不将四当家的命令放在眼里吗?」带头大汉顺手又是一巴掌打在独眼妇人的脸上,不偏不倚,正好打在同一个位置上,劲力之猛,使独眼妇人脸上五指指印高高肿起,但独眼妇人一声也没哼。
带头大汉不怀好意地笑道:「邵蓉娘,你别以为你跟四当家睡了一晚就成了四夫人,四当家的夫人可是你惹不起的角se呀。」邵蓉娘气得全身发抖,拔出腰际的短刀就向带头大汉刺去,口中义正辞严的叫道:「以下犯上,该当何罪!」带头大汉身旁的一个白面青年拔出长剑架住邵蓉娘的短刀。邵蓉娘的短刀长不过七、八寸,刀刀快如疾风,白面青年的剑势如流水,将邵蓉娘的攻势挡在三尺之外,看似从容自若,却渐渐跟不上邵蓉娘的快刀,一闪神,白面青年漏掉邵蓉娘的偏锋一刺,短刀刺入白面青年的左肩,白面青年肩头中刀,又惊又怒,一脚踢向邵蓉娘,同时使劲锁住肩头筋r0u,邵蓉娘使劲一拔,竟没能将短刀拔出,情急之下只能弃刀後跃,顺手s出两柄飞刀吓阻白面青年,白面青年长剑一挥,一柄飞刀断成两截落在地上,另一柄飞刀竟不偏不倚的飞向方济世,不见方济世出手接住飞刀,只见飞刀直直s向带头大汉,速度、劲力毫不逊se於邵蓉娘之手。带头大汉大吃一惊,飞刀已至身前三尺,眼见就要血溅当场,白面青年长剑一闪,将飞刀击落在地,直到飞刀落地,带头大汉才举起手中大刀猛力一砍,与白面青年手中的长剑刀剑相击,火花四溅,白面青年手中的长剑把持不住,脱手落地。带头大汉没能挡下飞刀,反而失误击落白面青年的长剑,恼羞成怒,大喝道:「够了!你们全部都退开!」
失去短刀的邵蓉娘停手不打,狠狠瞪着带头大汉及白面青年两人,带头大汉不再理会邵蓉娘,向方济世说道:「方济世,你的武功果然有一套,但也敌不过我们江岷帮的围攻,我们今天是冲着白日麒一家人来的,你放下白日麒的孙nv,我们也不来为难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当今天没遇到你,放你一条生路。」
方济世傲然而立,指着带头大汉骂道:「华九虎!你们江岷帮在剑南道好生兴旺,向来不出巫峡,不上甘凉。而今白日麒哪里惹到你江岷帮,你们竟要将其一家老小数十口人赶尽杀绝,我方济世与白日麒虽然仅有一面之缘,此事我也非cha手不可。」
原来白日麒是玉门关一带的武林名宿,师出西域名门鸣沙派,自从三十年前鸣沙派掌门之争,吐谷日平与尉日聪两派内斗,高手si伤殆尽,逐渐式微後,鸣沙派的三门绝世武功—飞风剑法、吹沙掌法及裂石拳法便以白日麒居首,虽然白日麒没有继承鸣沙派的名头,但白日麒及其三子四徒均以此三门武功名闻天下,「玉门关白氏」成为鸣沙派没落之後,鸣沙派武艺的主要继承者。而今白日麒年事已高,早已不再过问江湖中事,白氏一门现今是由白日麒的长子白天风主持,此次江岷帮大举来袭,本家之中只剩白日麒、白天风父子坐镇,白日麒的次子白天云、三子白天霖及四名徒弟均不在玉门关附近,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白日麒、白天风父子被江岷帮数十名好手围攻至si,整座宅邸数十口人皆命丧於江岷帮的刀剑之下,仅剩下方济世舍命抢救出来的这名nv孩。
方济世本是长安城中长兴老药铺的夥计,早年读过些书,後来日子过不下去,只好到药铺中当夥计,店主人见他识得字,待客又殷勤,没几年便升他作掌柜的。十年前在长安近郊买卖药草时,搭救了身受重伤的白天云,白天云为感激方济世的救命之恩,便传授给他三十六路裂石拳法,没想到方济世学文庸庸,习武竟是一日千里,加上升为掌柜之後,反遭其他年长的夥计们排挤,方济世索x离开长兴老药铺,到长安城中的秦风镖局当镖头,就凭着三十六路裂石拳法挣得一口饭吃。今年春天,白天云邀请方济世到玉门关游历,见过白日麒一面,方济世对於白氏一门相当敬重。这次在保镖途中,得知江岷帮要率众围攻玉门关白氏,连忙赶到玉门关报讯,不料在赶到玉门关时,江岷帮已然动手,方济世救援不及,只能抢救出这个吓昏的八、九岁小姑娘,方济世从追上来的h堂堂主华九虎口中得知,这个小姑娘是白天风的小nv儿,她的父母兄姐已经全部命丧江岷帮之手。
方济世心中盘算着:「白氏一门行事正派,这孩子的叔叔白天云与我亦师亦友,绝不能让这孩子命丧此地,但眼见刚才对方两人内斗,武功与我均在伯仲之间,华九虎虽然没能挡下我反掷出去的飞刀,也是出其不意之故,瞧他舍命挥砍的那一刀,我也未必接得下来,对方只要有此三人围攻於我,必无侥幸,更何况尚有十数人在外包围,想要带着这小姑娘逃走,那是难上加难,这可如何是好?」方济世智计平平,一时之间也想不出什麽脱身的计策,急得有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突然从树林中传来一阵喝斥声道:「我不准你去!」那声音听来似乎是个少年,但语调却颇具威严。一阵马蹄声接近,一老一少两人各骑一马出现在树林边缘,那少年身着蜀绣华服,腰间佩玉在月光下散发出温润光泽,年纪莫约十二、三岁,看似官宦人家的公子哥儿。那初老汉子却是一身粗布衣衫,马鞍上挂着一柄大刀和一柄短剑,看不出来是什麽路数。
华服少年在树林边缘阻住布衣老汉的马,俐落的翻身下马,扯住布衣老汉的衣袖,想将布衣老汉拽下马来,但毕竟年幼力微,始终没能将布衣老汉拉下马来,最後还是布衣老汉给闹了个没办法,才自己从马背上下来。正当布衣老汉要有什麽说辞时,猛然瞧见华九虎一行人包围着方济世,布衣老汉一脸惊慌的向华服少年道:「糟糕少主!有人在这里!」华服少年一脸轻屑的说道:「怕什麽?他们又不会把你给吃了。」布衣老汉道:「不是这样啦,少主。这样我们的行踪就暴露了!」华服少年道:「暴露便暴露了,那又怎麽样?」布衣老汉道:「行踪暴露了,我就没法去g主人交代的活儿啦!」华服少年面露喜se道:「那太好了。既然没有办法去g什麽杀人放火的活,那你就跟我回涪州吧。」
听到这句话,方济世当场紧张了起来,心中暗想:「虽然这两个人尚未展露武功,但身携兵刃,必是武林中人,又提到什麽杀人放火之事,莫非也是冲着白氏一家人而来……」但方济世却没发现华九虎一行人也悄悄地紧握兵刃,不知来者是敌是友。
只听那布衣老汉急道:「那可不成,少主。这次的活儿很重要,是主人亲自交代下来的,要是有个差错,老泥鳅的脑袋可是要搬家的哩!」华服少年道:「我不准你去,又是杀人又是烧屋子的,爹爹到底在想什麽?反正现在你的行踪已经暴露了,你这次的活儿就算砸锅了。你要是还敢去,往後就别想要我帮你说情了,我看你t0ng的那些篓子有谁要帮你收尾!」布衣老汉求情道:「少主,别这麽无情嘛,我们有话好商量。这活儿是主人亲自交代下来要我好好去g的,跟咱们帮会的存亡有关,不能随便说不g就不g的。当初少主你要跟来,我就说这活儿没什麽好玩的,要少主千万别跟来,少主y要跟,来现下又叫我不准去g,我可是左右为难呀。」
眼见这一老一少两人絮絮叨叨说了个没完,也不知是敌是友,白面青年将肩头的伤裹好,拾起落地的长剑,首先发难,越众而出,用剑指着突然出现的老少两人大声斥责:「哪里冒出来的瞎眼耗子,没见到大爷在这里办事吗?滚远点!」
华服少年瞧也没瞧那白面青年一眼,迳自向布衣老汉说道:「反正你不准去就对了,爹爹真要怪罪下来,你就说是我不准你去的。」那布衣老汉尚未答话,白面青年仗剑便刺,只听见「当」的一声,也不见老少两人动兵刃招架,白面青年手中的长剑已经从中断成两截,白面青年的虎口震裂,满手鲜血,手中的半截断剑再次脱手落地,断去的上半截断剑远远飞出,不偏不倚,恰好cha进华九虎身後一个大汉的x口上,那大汉睁大了眼睛瞪着突然cha进x口的半截断剑,退後两步便倒地不起,扭了几下便一动也不动了。
华九虎一行人见状便纷纷拔出兵刃,华九虎右手微抬,示意大夥不要轻举妄动。华服少年和布衣老汉仍在争论某件凶杀任务,对江岷帮一行人的举动视若无睹。华九虎大步走到老少两人面前,深深一揖,朗声说道:「在下江岷帮h堂堂主华九虎,不知阁下两位是哪个帮会的武林同道,请务必留下万儿来,好让在下回报敝帮帮主,也好日後指教。」
老少二人对华九虎的问话充耳不闻,只听那布衣老汉对华服少年说道:「这可不成,少主,主人不会对你怎麽样,可是会把我碎屍万段的哩!」华服少年面露不满的神情说道:「有我在你还怕什麽?还是你信不过我?」布衣老汉满脸为难道:「老头儿我当然不是信不过少主你嘛,只是这次的活儿真的不能出什麽差错,要是……」
华九虎火气渐升,却不愿贸然得罪这目中无人的老少两人,生怕两人当真有什麽来历,只得把客套话再说一次:「在下江岷帮华九虎,请问两位高姓大名?」但是说话口气已经不如刚才客气,怒气微微自语调中透露出来。
华服少年依然完全不理会华九虎,迳自对布衣老汉说道:「那好,你以後就别找我帮你说情,上次你ga0砸那一次,我也要和爹爹说实话,不替你圆谎了。」布衣老汉急道:「少主,别这样,一码归一码……」
华九虎见两人完全不把自己放在眼里,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大吼一声:「糟老头、臭小子,看刀!」举起手中大刀便砍向那布衣老汉。只见那华服少年迅速从马鞍上拔出短剑,架住华九虎的这一刀。华九虎本来算定动手的人必定是那名布衣老汉,没想到竟是那华服少年出手招架,这让华九虎攻也不是,守也不是,闹了个手忙脚乱。华服少年手中的短剑仅b寻常长剑的一半略长,握在华服少年的手中,长短轻重,无不称手,十数招一过,华九虎竟占不到半点先手。
方济世眼见华九虎和其他人动起手来,便想趁着华九虎一行人不留意时悄悄溜走,不料那邵蓉娘直gg的盯着他,让方济世不敢轻举妄动。华九虎与华服少年斗到五十余招後才渐渐占了上风,那华服少年虽然武功jg湛,但毕竟年幼,长力不足,剑法渐趋散乱。布衣老汉眼见情势危急,拔出马鞍上的大刀准备上前解围,华服少年见状便喝斥道:「丁泥鳅!我有说让你拔刀了吗?」
布衣老汉忙道:「少主,你辛苦啦,让老头子来教训教训这几个小毛贼就够了。」华服少年并不领情,怒道:「丁泥鳅!我在问你我有没有让你拔刀,你罗罗嗦嗦的讲那麽多废话作什麽?」布衣老汉诚惶诚恐的道:「是、是,少主没有要老头子我拔刀,但是……」华服少年并不想听布衣老汉的罗嗦,不耐烦的道:「你知道我说这话是什麽意思,别让我再说,只不过就事论事而已。今日我若是放走白日麒的孙nv,日後不免有人要上江岷帮来为这档子事寻仇,纵然我江岷帮也不怕这些个妖魔小丑前来作乱,但总是多了些风险;倘若今日放走的是个寻常的小姑娘,则於我江岷帮毫无瓜葛,我手下的这些个狗崽子自然也就不会为难她。」
一听张渠如此说,丁瑞马上会意,江岷帮之所以要赶尽杀绝,不外乎就是担心日後有人上门寻仇,若是今天答应要这个小姑娘日後绝不上门寻仇,说不定就得以保住这小姑娘的一条x命。然而这个小姑娘全家人都si在江岷帮手上,要让这个小姑娘日後长大不去找江岷帮报仇,也未免太过不近人情了一些。丁瑞衡量眼下情势,敌众我寡,又有张渠在场,就刚才交手的三招两式而论,丁瑞自忖仅略胜张渠一筹,光是张渠一人,自己就要斗到百招以上才能侥幸胜得一招半式;余下华九虎、杜彪、邵蓉娘三名好手,凭上官鸿江及方济世两人联手,也顶多只能击败两人,若是三人联手,上官鸿江及方济世两人反而要落败,更何况外围尚有十多人未算在内,这些帮众虽然武功不高,但是人数一多,也是不容小觑。丁瑞顾忌上官鸿江身在其中,没有必胜的把握,不敢冒险强攻,对方既然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放人,条件都开出来了,也只有先答应下来,未来尚有变数,那就到时候再烦恼了。
丁瑞打定主意後便道:「张四当家这话倒也有理,看这儿离玉门关都有多少里路了,白日麒的孙nv三更半夜的怎会跑到这种荒郊野外来呢?想必是张四当家手下的弟兄们认错了人,我老泥鳅在此保证,日後绝不会有人为了这档子事上江岷帮寻仇,倘若有人不知好歹,为了这件事上门寻仇,先吃我老泥鳅一刀再说!」
张渠微微颔首,正要答话,华九虎忙道:「四当家,这小姑娘确实是白日麒的孙nv无误,我们十几个弟兄自玉门关一路追到此地,大夥十几双眼睛都盯着瞧,怎会认错人?」张渠冷冷的看了华九虎一眼,也不见张渠扬手,只听见「啪」的一声,华九虎的脸上便重重的吃了一巴掌,立时便浮出五指乌青,b之华九虎刚刚赏给邵蓉娘的那两巴掌自不可同日而语,邵蓉娘隐身在帮众之中,内心窃喜,却不敢笑出声来。
张渠不屑道:「从玉门关追到这儿来?那还挺努力的嘛!十几个大人追一个r臭未乾的小姑娘还得追这麽远?这事要是传了出去,江岷帮还要不要在江湖上立足呀?」华九虎连忙解释道:「不只是那小姑娘,那方……」话还没说完,脸上又吃了一记re1a辣的巴掌。张渠冷冷道:「我在和丁游龙说话,哪轮得到你三番两次cha话!丁游龙说这小姑娘不是白日麒的孙nv,那便不是,丁游龙是什麽身分地位的人,怎麽可能随口胡说,欺骗我们这些後辈呢?你们给我回玉门关好好找一遍,如果没有找到白日麒的孙nv,提头来见!」
华九虎两颊乌青,一脸愤恨不平,碍於张渠在帮中地位,不敢吭声,一语不发地带领手下帮众向玉门关而去。张渠翻身上马,丁瑞拱手遥送道:「张四当家慢走,恕老泥鳅不远送了。」张渠微微一笑道:「丁游龙身手果然不凡,但看这招如何?」张渠右手鈎、左手挥,一招「披荆斩棘」将马鬣扫断,鬣毛纷飞,那马却如毫无所悉一般,功力之纯熟,可见一斑。丁瑞知是试他功力深浅,翻身後跃,连踢七脚,正是一招「龙王摆尾」,这招既避开上身要害,又复连攻七脚,端的是难以抵御。张渠朗声一笑道:「领教丁游龙高招。」语音未落便驰马而去,转眼便追上江岷帮帮众,消失在夜se之中。
直到张渠的背影消失後,丁瑞才松了一口气,拍x道:「侥幸、侥幸。幸好张渠那小贼没有要和我动手的意思,要不然大事可就不妙了。」上官鸿江闻言,奇道:「丁泥鳅,你说大事不妙是什麽意思呀?」丁瑞烦躁得抓抓头道:「少主,还不就是你乱来,不由分说便cha手管这档子事,害我得替你强出头,要是只惹上华九虎这等人物也就罢了,大不了全杀了灭口,也不是什麽麻烦事。可是那张渠可不是好惹的角se,真要打起来,连老泥鳅我能不能全身而退都不得而知哩。」上官鸿江不满道:「一开始本来就只有华九虎那小贼在,谁知道突然之间又会冒出张渠这号人物出来。话说回来,真要打起来你能有多少胜算?」丁瑞道:「真要说胜算的话,若要护着你们两个小娃儿安全离开,胜算大概不到四成;但若是要我老泥鳅自己脱身再找人来救你们两个小娃儿,那麽胜算当有十分。」
在一旁好一会儿没说话的方济世冷冷地cha话道:「当真有十分?丁兄口气可真是不小,那是全然不将小弟我放在眼里了。」丁瑞闻言连忙陪笑道:「方兄言重了,适才方兄那一手接刀反掷的功力,老泥鳅我可是望尘莫及呀。」方济世一听才知道丁瑞早在现身之前便已掌握了双方情势,但见上官鸿江并无异状,方知出手救人乃是丁瑞之意,随即躬身一揖,正要向丁瑞道谢,丁瑞连忙扶着方济世的双臂道:「这会子事仍未完,眼下要道谢也还太早。更何况这小姑娘的爷爷与我亦有些缘份,虽是非亲非故,但见其惨遭灭门,帮上这点忙,为白氏留下一缕香烟,亦算不上什麽功劳。不过适才我在情急之下答应了不让这小姑娘去向江岷帮寻仇,他日这小姑娘若是不守约定,上江岷帮寻仇,我瞿yan帮反而落个说话不算话的口实,小则臭名远播、大则两帮成仇,无论如何是划不来的。为此,这个小姑娘我得带回瞿yan帮,妥善看管,才不会出什麽乱子。」方济世摇头道:「那可不成,我得带着这个小姑娘去找她的二叔、三叔,请她的二叔、三叔好好将这小姑娘抚养长大,再不然,玉门关白氏一门总有几个前辈没有遭逢此次大难,这些个师叔、师兄也都能够托付才是,怎可任丁兄将这小姑娘带回瞿yan帮呢?」丁瑞听了方济世的话,亦摇摇头道:「不妥、不妥,倘若这小姑娘日後练成了玉门关白氏流传下来的武功,又跑去为难江岷帮,老泥鳅我可是自找麻烦了,要是侥幸那时候我人还活着,还有一张嘴可以辩解一番,最不济打一架,老泥鳅还应付得过去;要是不幸老泥鳅我早早驾鹤西归,到时候不被人从坟墓里头给挖出来煮泥鳅汤才怪!」
话未说完,只听见白纯儿大哭起来,丁瑞一看,白纯儿掩面大哭,上官鸿江站在一旁不知所措,急得不知如何是好。方济世问道:「上官公子,白姑娘为何大哭起来?」上官鸿江一脸慌张道:「我也不明白为何纯儿会突然大哭起来。适才纯儿问我为何我的武功如此厉害,我就告诉她是我爹爹教我的,我说我爹爹武功高强,是当世一流高手,b我强上百倍不只,说着说着,纯儿便哭了起来。」丁瑞和方济世一听心下雪亮,试想白纯儿刚刚才经历家破人亡的惨事,现下上官鸿江大赞自己的爹爹武功高强,自然触及白纯儿的伤心事,只有上官鸿江仍不明白就是自己将白纯儿给惹哭的。
丁瑞温言道:「少主,这就是你的不是了。倘若今天是上官帮主刚刚遇害,少主你听别人说他的爹爹有多好多好,会不会伤心难过呢?」上官鸿江激动道:「爹爹他武功高强,才不会si在别人的手上哩!」丁瑞肃然道:「白姑娘的爷爷、爹爹难道不是一流高手吗?事发之前,白姑娘她也不会相信他们会si在别人手中,世事难料,在江湖中打滚的人,哪一个不是半个身子睡在棺材里头?活过今朝,难保明日,一辈子打打杀杀的也就过下来了。今日你引得白姑娘伤心流泪,明日难保不是你要为了你爹爹悲伤痛苦,为人处事,能为别人多想一些才好。我老泥鳅平日和少主你没大没小惯了,那是逗你开心的,也是报答上官帮主他老人家的一番心意,如今少主你也十二岁了,人情世故,不能全然不明白,今日老泥鳅的一席话,盼望少主你能够听进去才好。」上官鸿江本来一脸不以为然,但听到丁瑞说到「为别人多想一些」,又见白纯儿仍然哭得伤心,心中不忍,便向丁瑞道:「你说的也有理,我去逗逗纯儿,让她开心一下。」说着便来到白纯儿面前道:「纯儿你瞧!」白纯儿勉强放下双手,只见上官鸿江扮了几个鬼脸,想逗白纯儿笑,白纯儿笑了两声,却还是继续哭了下去,上官鸿江也不知道该如何才能逗得白纯儿破涕而笑,急得满头大汗。
方济世拍拍白纯儿的肩膀道:「白姑娘,你突然遭遇这样的人间惨事,伤心难过也是在所难免,但眼下更重要的是往後的日子该怎麽过下去,光是掩面哭泣也不是办法,请节哀顺变。」白纯儿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不知道该怎麽办,爷爷和爹……爹娘都被杀si了……我要爹和娘……我要爹和娘抱我。」方济世眼见白纯儿哭得哀哀yu绝,心下琢磨了一番,便向白纯儿道:「白姑娘,倘若你不嫌弃我方济世武功低微,我带着你去找你二叔、三叔或是几个师叔,总不会所有白家的亲戚朋友全都si光了,好歹找个可靠的人养育你长大ren,也得学几手你爷爷流传下来的武功。」丁瑞变se道:「方兄,这小nv娃是看在我上官帮主的面子上才免去杀身之祸,我又信口答应了张渠那老狐狸,不让这小nv娃上江岷帮去寻仇,这小nv娃若是不交给我,万一她学成了武功,跑到江岷帮去惹事生非,江岷帮寻到我头上来,方兄是否要帮我挡着呢?」
上官鸿江听两个大人争论了好一会儿,一直没个结果,便问白纯儿道:「纯儿,眼下你的家也没有了,你又没有地方可去,不如就到我们涪州总舵玩玩,让你住个一年半载都不成问题,等你二叔、三叔得到消息後过来接你,你再跟他们回去也不迟。」白纯儿望向尚在争论的两个大人,方济世想要将白纯儿带走,交给白氏的亲人长辈,好好将白纯儿抚养长大;丁瑞则坚持要将白纯儿带回瞿yan帮,美其名是要好好看顾这个孤nv,但实际上多半是要将白纯儿软禁起来,避免她去向江岷帮寻仇。纵使上官鸿江十分中意白纯儿,要把白纯儿当作玩伴,也不免将白纯儿视为奴仆,这是方济世最不愿看到的结果。白纯儿心中一片茫然,在她经历痛失家人的灭门惨事後,未来将会怎麽样,她已经不太在乎了。上官鸿江看着眼前这个泪痕未乾的小姑娘,心中既是不舍、又是怜悯,自己从小就在大人堆里头长大,既没有兄弟姊妹,帮中也没有其他小孩,从来没有跟其他年龄相近的小孩相处过,更别说是像白纯儿这样的小姑娘了,上官鸿江满心是想和白纯儿一起住、一起玩,就像自己多了一个小妹妹一般,可有多好。但上官鸿江却没想到白纯儿必须寄人篱下的处境,若帮中诸人尊重她为名门之後,待之为上宾,也就罢了;万一帮中诸人将之视为可欺可辱的孤nv,甚至是当作奴仆使唤,那处境就不只是悲惨二字足以形容的了。
丁瑞缠住方济世争论不休,方济世眼见口舌之争说不过丁瑞,索x拉了白纯儿就跑,上官鸿江一个没注意,方济世已拉着白纯儿跑出十步之远,丁瑞一见方济世迈步,便知方济世打算溜之大吉,一个箭步向前一拦,却没拦下,下一步跟着跨出,便发足追了上去。方济世拉着白纯儿跑,速度自然快不了,没一会儿功夫便给丁瑞追上。上官鸿江晚了几步才发足追上,脚程又不如丁、方二人迅速,过了好一会儿才追上三人。只听见方济世大声说道:「丁兄,此间事已了结,余下之事由愚弟负责即可,与你瞿yan帮无关,请不要横加阻拦。」丁瑞质问道:「怎会和我瞿yan帮无关?老泥鳅可是用人格作担保,才让这小nv娃免於一刀之厄,条件就是日後不能让她去向江岷帮寻仇,怎能任凭你将她带走?」方济世冷笑道:「丁兄心心念念的便是这不可报仇四字,没想到堂堂瞿yan帮在江湖上这麽大的名头,竟会怕江岷帮为了这事前来报复吗?」丁瑞道:「瞿yan帮与江岷帮地处邻近,若有冲突,剑南、江南西两道都会陷入一场腥风血雨之中,为了这小nv娃的个人恩怨而葬送无数生灵,方兄打算亲手成就这件大事不成?」方济世默然不语,心想丁瑞说的话也不无道理,却仍不愿见到白纯儿被迫到瞿yan帮去。丁瑞眼见方济世无话可说,便想将白纯儿一把拉过来,没想到方济世仍未放手,这一把竟没能将人拉过来。方济世道:「丁兄,我明白你是为了大局着想,才坚持要将白姑娘带回瞿yan帮,但你与白姑娘非亲非故,自然不会为她着想,难保你不会为了大局而牺牲了白姑娘,只要有这样的可能x,我就不能让你将白姑娘带回瞿yan帮去。」丁瑞不快道:「这事老泥鳅不能向方兄保证什麽,毕竟世事难料,若牺牲这小nv娃能够弭平两帮冲突的话,老泥鳅我下手是不会犹豫的。」方济世正se道:「既是如此,白姑娘就更加不能让丁兄带回去了。」丁瑞怒道:「眼下是要讲打就是了?行,老泥鳅奉陪,只怕方兄挡不了老泥鳅的三招两式!」
眼见两个大人就要打起来了,白纯儿ch0uch0u噎噎地道:「丁大爷、方叔叔,你们两个……两个都救了我的命,现在……现在又为了我在吵架,我……我……我心里很难过,可不可以找……找个办法,让你们……你们不要吵架,我怎麽样……怎麽样都没有关系……」丁、方两人闻言皆感动容,但为了坚持己见,仍然你一言我一语的争论不休。上官鸿江见两人各有坚持又互不相让,心想这麽下去也不是办法,便朗声说道:「方叔叔请听我一言,纯儿眼下顿失亲人,无依无靠,将她带到我们瞿yan帮去住固然不妥,但纯儿与方叔叔亦非旧识,这点双方的立场相同,暂且不论。方叔叔若要带着纯儿前去寻找白氏的亲戚长辈,也不知道要花多少时日,一路上餐风露宿,纯儿小小年纪,怎支持得住?不如由我和丁泥鳅带纯儿回涪州总舵暂住,由方叔叔带口信给白氏尊长,再到瞿yan帮来带人,其中的恩怨过节,也好当面向白氏尊长交代清楚,此後报仇与否,端看白氏尊长的判断,与瞿yan帮再无相关,不知方大爷意下如何?」
丁瑞闻言後虽有不满,但碍於名份,只能默不作声地退後一步,转念一想,若白纯儿要上江岷帮寻仇,没练个八年十年武功,也未必有那个能耐,便放心了一半。方济世直言道:「要我现在立刻找到白氏的长辈亲人确实不易,但让白姑娘到你瞿yan帮总舵暂住,无异是羊入虎口,这点我不能接受。」丁瑞正要出言相激,上官鸿江抢先道:「纯儿到涪州总舵来暂住,我会好好看顾她,不会让她受到什麽委屈的,就算丁泥鳅想找纯儿麻烦,也还有我帮着纯儿,他们敢不听我的话吗?」方济世沉y了一番,其实他所担心的并非身为部下的丁瑞,而是上官鸿江的父亲—上官盛yan。瞿yan帮帮主上官盛yan武功高强,在江湖上是极富盛名的,但同样出名的是上官盛yan的怪脾气,此事虽非大事,但事关瞿yan帮与江岷帮之间的关系,万一弄得不好,使得两帮结下仇怨,这白纯儿可是法,仍是一拳一脚的苦挨。
白纯儿见摆摊少年人单势薄,为了保护妹妹和摊位又不能放手一搏,心下不忍,扯扯上官鸿江的衣袖道:「上官哥哥,你瞧那少年被那麽多人围攻,你出手帮帮他嘛……」上官鸿江奇道:「刚才是谁说要我不要惹事的?现在又要我出手解救他?」上官鸿江虽然嘴上如此说,其实心中亦有出手相救之意。白纯儿为难道:「你要是不靠过来看,我就不会跟过来;我要是没有跟过来,也就不会看到那少年被人围攻,我也就不会要你出手解救他了。」上官鸿江默然不语,白纯儿又扯了扯上官鸿江的衣袖道:「上官哥哥……」上官鸿江微笑道:「别急,我也看不过去这麽一大群人围攻一个人,只是在想……」白纯儿急道:「快快,再想就来不及救人啦!」上官鸿江傲然道:「我在想要出几招才能将这些小兔崽子打的满地找牙、跪地求饶!」华贵少年一听b0然大怒道:「是哪一个臭小子胆敢胡乱放话,给我滚出来!」上官鸿江拨开人群,从容走入围事少年的包围之中,白纯儿怯生生地跟在上官鸿江身後。
华贵少年见上官鸿江面生,衣着打扮都不像当地人,怒道:「哪来的臭小子,见到我们肃武派的人,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上官鸿江不屑道:「肃武派?没听见过,这种三脚猫的功夫,也敢开门立派?」华贵少年大怒道:「臭小子,在我肃武派的地盘上,胆敢如此放肆!不给你点颜se瞧瞧,你还不知道少爷我的厉害,师弟们,大夥上!」说着周遭围事少年中便有五、六人上前助拳。上官鸿江袖手而立,表情一派轻松从容,丝毫没有将华贵少年一帮人放在眼里的样子,华贵少年气愤难当,首先发难,一拳打向上官鸿江的x口,其余人众也纷纷出拳出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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