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在江阴县的驿馆之中,却有一人独坐桌前,面对着面前摆着的一个包裹,苦苦思索,彻夜难眠....
他两鬓斑白,脸庞黝黑,深深的抬头纹下,一双虎目布满了血丝,却仍然炯然有神。
他便是被害的监察官员刘煜明的四叔刘全喜。
他自小习武,这年已经五十多岁了,他没有成家,更没子嗣,所以便一直与刘煜明一起生活。
十日前,他在老家惊闻侄子和侄媳的噩耗,便背着一个简陋的行囊,登上了去往淮南的路程。
刘全喜虽是个武人,但社会阅历却十分丰富,他对刘煜明的为人十分了解,一路上,他越想越觉得侄儿和侄媳不会无缘无故地上吊自杀。
他这辈子经历过的悲欢离合也不少了,深知社会上的艰险,所以对江阴县早就有了怀疑。他决心到江阴县后仔细观察,寻找一些蛛丝马迹,倘若侄儿和侄媳死得不明不白,自己豁出老命也要把事情弄个水落石出。
在今天早上,他赶到了江阴县。这时,初冬的寒意笼罩了江阴县,黄河水虽已退尽,但被大水侵吞过的土地上,却仍然一派荒凉。在饥饿中挣扎了几个月的灾民,还没有来得及把简陋的窝棚搭起来,寒风就横扫过大地。
官府的救济品仍然没有发下来,于是,在低洼避风的地方,就出现了一片片的草庐,那些不忍背井离乡的灾民,就这样几家挤在一个草棚里,在饥寒交迫中打发着光阴。
刘全喜一路走,一路感叹,暗暗叹息侄子奉命查赈数月,竟毫无建树,反将性命白白丢掉。
等进了江阴县城,情景就与灾区不同,居然披红挂绿,不时还会听见几声开市大吉的鞭炮响,给人感到一副喜气。
刘全喜无心欣赏街景,便径直打听县衙的所在地,中午时分便赶到了县衙。
知县易抚民听说刘老爷到了,亲自迎了出来。
易抚民见刘全喜问起刘煜明的死因,便把各级官府的批文抄件拿给刘全喜过目,然后带着几分感慨说道:“刘大人为人聪明过人,只是心眼有点狭窄,不知为什么查赈尚未结束,竟和夫人一起寻了短见,下官想起来每每落泪,可惜了一位人才。”
刘全喜仔细看了从节度使到知府的断案结论,并没有发现什么破绽。
易抚民收了批文问道:“天寒路远,刘老先生一定十分疲倦了,下官已经给您安排了住处,老先生是先去休息一阵呢?还是这就去看看刘大人夫妇的灵柩?”
刘全喜说道:“刘某千里迢迢而来,就是为了侄子和侄媳的亡灵。烦劳大人先派个人,带小老儿去煜明夫妇灵前吊唁一番吧!”
易抚民当即应允,并不派人引路,而是亲自陪着刘全喜来到停灵的荐福寺。
初冬天气,雾迷云遮,阴沉沉的天空中,稀稀落落地飘着几片雪花。
荐福寺内庙冷僧稀,停灵的僧房院里由于人迹罕至,积着一层已经快要结冰的残雪,以至连鸟雀也不肯落下来嬉闹。
主持僧引导着他们,踏着残雪来到灵房前,打开了两扇沉重的木门,门上居然落下了一层土,说明已经多日没有人扫过了。
刘全喜一阵悲伤,想起侄子十数年寒窗苦读,侄媳惨淡持家,夫妻苦熬岁月,好容易迈上了仕途,原指望从此大展宏图,光祖耀宗,让家人也过上几天好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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