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磨蹭半天,累的是你自己。”思夏道:“喂个粥又不会累死。”多勒着你倒是不错!张思远道:“那你就天天……”勺子递到他嘴边,思夏催:“赶紧喝!”喝了一口,他咳了两声,捂着胸口表示呛到了。思夏甚无语。她掏帕子,作势给他擦嘴,却将手停在他嘴畔,拉着脸道:“要吃就好好吃!”张思远眨眼以示同意。思夏端起粥,又舀了一勺,他却得寸进尺,一指小几:“菜!”思夏忿忿,说喝粥,喝一口就吃菜,纯粹是整人!张思远意味深长地看着思夏,提唇笑笑:“你这么乖,不知日后会便宜了哪个郎君……”思夏夹起一筷子菜,塞到了他嘴里。终于把这位伺候好了,让婢女收拾了碟碗,她就往卧房而去。那扇门却关不上了。她两只手用力关,张思远一手用力阻……最后当然是思夏输了。两人之间有三尺之距。思夏瑟瑟发抖起来,颤颤巍巍问:“阿兄、阿兄要对我做什么?”张思远挑了眉。“前几日是我不好。”思夏道,“我……是我糊涂了,说了一些混账话……”可你也不该做混账事呀!这个笨蛋!张思远暗自叹了口气,她到底在想什么?到底是他不知羞,还是她不知羞啊?她居然这么怕他!半晌,他说:“你放心,你不同意,我不会越雷池!”昨晚的事,他就不道歉了,亲都亲了,他不想搪塞什么“无礼”的理由,即便他确实失了礼。思夏忐忑地看着他,张思远又道:“我说的是真话,没有骗你。”确实是真的,他不敢了,怕她受了刺激,所以,他愿意慢慢等她。思夏依旧耸着肩,不能放松。这些日子,她不仅知道了自己已经有了年岁上的增长,外头的事更是逼着她的心迅速长大。她孤身一人,唯一能信任的人就是他,可她的信任都化成了虚无。京城的小娘子们喜欢他,可她没有。说到底,她是在乎他的,可她只是敬重他,希望他好。如今,这份敬重都被他的俯首亲吻给搅碎了。“我只是、只是想和你说说话。”张思远后退了几步,走至罗汉床前,“你坐下来好不好?”思夏小心翼翼抬头,看他一身的清风皓月都变成了可怜巴巴的祈盼。是了,他何尝不是孤身一人呢?到现在,她竟然是他最亲的人了。她咬了咬唇,慢慢走过去,坐下来,试图化解尴尬,拎起壶,给他也倒了一碗姜汤,推到他跟前,却依旧不敢说话,又默默垂下了头。张思远抿嘴一笑,只是摸着碗,并不喝,愣了一会儿,他问她:“你总低着头,脖子不酸吗?”思夏挪了挪,靠在软枕上,抬首,看到他后又垂下眼。张思远无奈地笑笑:“好了,不为难你了,你去歇着吧。”思夏便起身,“嗖嗖”跑回了卧房。张思远笑了笑。之后那笑容便僵在了脸上。他想起今日在外头看到的那片鸟衔花草纹。准确的说,是雁衔花草纹。雁衔花枝飞翔的图案是相王妃最喜爱的花纹。发现的这些花纹,雁的右翅不如左翅顺,因为上面有缺痕。听闻当年还未出阁的相王妃去曲江池游赏,不小心从台上掉下来,跌折了右臂,被相王救下,之后她描了鸟衔花草纹的一种,自己做了这个图案,一直戴在身上。相王宠爱王妃,也时常佩戴此物,还将这种花纹赠给亲信。相王周宪,是个从宗正寺剔除的人。这位相庶人,是当今圣上的兄长。先帝嫡子是太子,太子因病而魂归奈何桥,慧娴大长公主做主,推先帝的三皇子周赟为新太子,而是让先帝的二皇子周宪去了封地,成为了富贵的亲王。那是十八年前,也是旧历八年,相王私自壮大了兵马,打着逼慧娴大长公主还政今上的由头,从蒲州起,速破潼关,直逼长安。慧娴大长公主调兵二十万,围困相王,又以重金诱起兵将士顺应天道,不出十日,众将士倒戈,捕了相王与相王妃及其子女押解至京城。后来,相王一家均被废为庶人,后被赐死在宗正寺。其实,早在先帝的太子薨后,朝臣就立二皇子周宪还是立三皇子周赟展开了激烈的争辩。双方各执一词,如果不是慧娴势大,力排众议,相王周宪便是今上了。十八年前相王周宪起兵,说是为了逼慧娴大长公主还政今上,实则是为了更好地招揽人马,且为了离间慧娴和今上的关系——平乱,是今上承认自己无能;不平,是厌烦慧娴干政。相王周宪,当然也想登上至尊之位。如果此事成,那他便是皇帝了!可惜,他差了一截,继而差了天大的一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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